接下来,小武又马不停蹄地载着沈清钰来到聚丰银楼。
踏入银楼大门,满目奢华气息扑面而来。
沈清钰只见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款款走来。身着绛紫色锦缎小袄,发髻高挽,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见到沈清钰,她盈盈一福,声音如清泉般悦耳:“柳青见过沈公子。小武昨日已将您的事宜告知,三千两黄金已备妥,随时可以支取。”
沈清钰歉然道:“实在抱歉,柳掌柜。昨日是我考虑不周,未与小武说明白。眼下只需暂借三千两白银即可。”
说着,他从随身挎包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欠条和一叠地契,双手递上:“这是借款凭据,还有我名下几间铺子的地契,权作抵押。”
柳青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哥儿竟会提出借款请求,且数额远低于预期。
难怪东家多年来孑然一身,自大河镇一遇后便对这位哥儿念念不忘。
即便对方是位寡夫郎,东家也锲而不舍地追求,如今更是早早定下婚约。
这般知进退、明事理的性子,确实与东家是天作之合。
再抬眼时,柳青眼中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沈公子,东家特意交代过,您的事便是我们的事。这欠条与地契还请您收回去。”
她将欠条与地契轻轻推回去,“您与东家不日就要结为秦晋之好,他的银钱库房,将来不都是您的掌中物?哪有未过门的正君用自家银子还要立字据的道理?若叫东家知道我收了这欠条,怕是要说我不会办事了。”
沈清钰耳根微红,虽然婚约已定,但但这笔钱终究不是小数目,岂能随意支取。“柳掌柜,这于礼不合,还是留下凭据为好。”
柳青以袖掩唇,眼角弯成月牙:“沈公子何必这般生分?若您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常来银楼走动,帮我们看看新打的首饰式样便是。您这般客气,倒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见柳青态度坚决,沈清钰只得将欠条地契收回,心中暗忖待秦牧时归来,定要当面解释清楚才是。
于是便端正地行了个拱手礼:“既如此,便多谢柳掌柜周全。他日银楼若有需要,清钰必当效劳。”
“沈公子言重了。”柳青含笑还礼,随即吩咐伙计:“去将准备好的三千两黄金取来。”
不多时,两名伙计抬着个雕花檀木箱进来,开箱时金光流转,皆是十足赤金锭。
小武见状连忙上前,与伙计们合力将沉甸甸的木箱安置在骡车上。
柳青取来鎏金账册,翻到最新一页:“沈公子,劳烦用东家的印鉴在此处留个凭证。”
她目光落在沈清钰胸前的羊脂玉牌上,那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沈清钰低头看向胸前的羊脂玉牌,这才明白原来这枚玉牌竟有如此分量。
他连忙解下玉牌,柳青双手接过,蘸了朱砂印泥,在账册上稳稳一按,留下个殷红的印记。
“好了。”柳青用丝帕仔细擦拭玉牌,恭敬地递还,“沈公子日后若有用度,随时来支取便是。东家说过,您的事不必请示。”
沈清钰将玉牌重新系回颈间,指尖触到温凉的玉面时,心头涌起一丝暖意。他再次拱手:“有劳柳掌柜费心了。”
又寒暄片刻,沈清钰便与小武辞别银楼。
赎金既已备齐,他心中大石总算落下一半,当即吩咐小武驱车直奔沈府而去。
沈家大门前依旧三三两两围着些人,不时有过路者驻足指点。
沈清钰冷眼旁观,渐渐看透其中玄机——这些人并非真要围堵沈府,而是刻意营造出一种沈家大厦将倾的假象。
商会此举当真阴险,不仅要打击沈家生意,更要动摇其在商界的根基。
这伙人不仅盘踞在沈府门前,更在各处商铺外游荡徘徊。
他们既不闹事也不喧哗,只是如鬼魅般沉默地堵在门口,却已让生意大受影响。
往来顾客见此阵仗,无不望而却步;供货商们更是心急如焚,纷纷上门催讨货款。
沈家百年积累的商誉,正在这无声的围困中日渐消磨。
商会要的正是这般效果——在沈家为赎金和赔款焦头烂额之际,再以舆论施压,让沈家在商界孤立无援。
沈清钰眸光一沉,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就此败落。
当即吩咐门房打开大门,小武驾着骡车径直驶入沈家大院。
那些围堵之人也不加阻拦,只是冷眼旁观,仿佛认定沈家大势已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清钰唤来家丁,与小武合力将装满金锭的檀木箱抬到了紫竹苑。
沉甸甸的箱子落地时发出闷响,惊动了正在内室的沈母。
“钰哥儿,这是做什么?”沈母匆匆迎出,看着眼前的檀木箱满脸疑惑。
待家丁退下后,沈清钰压低声音道:“娘,我把赎金备齐了,整整三千两黄金。”
沈母闻言大惊失色:“你哪来这么多钱?莫非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急得直跺脚,“哎呀,你这孩子,还没过门就用秦牧时的钱,日后叫姑爷怎么看你?”
“娘,您先别急。”沈清钰连忙安抚,“我只向银楼柳掌柜借三千两银子,谁知她二话不说就给了三千两黄金,连欠条都没要。”
“人家还不是看在牧时的面子上?”沈母摇头叹息,你能有多大脸面?”
沈清钰亲昵地挽住母亲:“娘,我想好了。等把二哥接回来,就让他专心经营铺子。以他的本事,这笔钱很快就能还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况且余下的银钱正好可以借给二叔家,两个堂弟不是也被水匪掳去了么?”
提及此事,沈母神色黯然。想到小叔子家的两个孩子与自家老二一同遭难,不由得长叹一声,眼中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