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兰闻言大惊,这两日她只顾着讨要本金,竟未细看契书内容。
抢过契书仔细查看,果然八份契约均有此条款。
再看签约日期……
她猛然想起,那日正是她因晨哥儿之事被婆母训斥,而沈二哥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架着回来的那个夜晚。
苏佩兰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分明是有人设下的圈套!
商会?水匪?绑架?地下钱庄?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竟在短时间内接连发生,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沈清钰再次细看契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案上的契书,八份契约条款如出一辙,定金数额分毫不差,唯独落款处签着不同的商号名称。
一家两千两定金,八家合计一万六千两,再加上五倍赔偿,竟高达九万六千两银子。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笔巨额赔偿再加上绑匪勒索的三千两黄金的赎金,以及二哥此次采购货物带走的银钱……
这笔天文数字足以让百年沈氏倾家荡产。
好一招连环计!这背后之人手段着实高明,先以美酒诱二哥入彀,再步步为营设下死局。
“三公子,边门外有位叫小武的小哥求见。”小厮的通报声打断了沈清钰的思绪。
小武?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沈清钰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赶往边门。
“小武,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沈清钰着急忙慌地问道,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小武连忙拱手道:“公子放心,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您平日申时便归家,今日已近酉时还未见人影,属下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冒昧前来寻您。”
作为秦牧时特意派来保护沈清钰的护卫,小武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
从铺子到沈府,他一路寻来,见到沈家大门外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公子,府门外那些人是……”小武压低声音问道,“您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得知家中无事,沈清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这才注意到张老实和张一元也一同跟来了。
他整了整衣袖,沉声道:“是商会的人。走,随我去会会他们。”
大嫂见沈清钰只带了三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少年,担心他势单力薄,又唤来几个精壮家丁随行。
一行人来到大门前,门房小厮连忙拉开沉重的门闩。
只见商会众人三三两两或坐或立于台阶之上,正窃窃私语,见大门开启,纷纷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沈清钰视若无睹,衣袂翻飞间已迈步而出。
商会众人并不阻拦,待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沈三公子请留步!”
转身望去,为首的商会管事正捋着山羊胡,眼中精光闪烁,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冷笑。
“诸位,”沈清钰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不知今日兴师动众围堵我沈家,究竟所为何事?”
商会管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沈三公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令兄与我会中商户签订契约,如今却要违约,按约需赔付五倍定金。听闻您刚与府城首富秦牧时定下婚约,这点银钱想必不在话下,不如替令兄了结此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显然已打探到秦牧时近日赴京的消息,料定眼前这位哥儿此刻无人撑腰,已是孤立无援。
沈清钰神色自若,不疾不徐道:“敢问管事,家兄此刻尚在前往岭南的商船上,距约定之期尚远,何来违约之说?待家兄采购归来,自当如约交付货物。”
“沈三公子休要狡辩!”管事突然拔高嗓门,“沈清钺如今已被水匪劫持,违约已成定局,绝无可能在约定期限内交货。你们沈家既要支付巨额赎金,哪还有余力赔偿我们的定金?今日,我定要为商会的商户们讨回公道!”身后众人立即附和着鼓噪起来。
沈清钰不禁为商会的贪婪和冷血所不齿,质问道:“诸位口口声声咬定家兄遭劫,可有真凭实据?”
管事被问得一噎,随即又强词夺理道:“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沈清钺的船被劫,人也被绑,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沈清钰眸光一凛,语气陡然转冷,“你们是从何处得知这等消息?莫非……”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们与那伙贼人有所勾连,联手绑架了我二哥?否则怎会如此笃定?若真如此,我定要上告官府,彻查此事!”
“你、你血口喷人!”管事顿时面红耳赤,额角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们堂堂商会,岂会做这等下作勾当!”
这时,小武挺身而出,挡在沈清钰身前:“你们如此无理取闹,莫不是想闹事?我家公子岂是你们能随意欺负的!”
商会众人则不依不饶,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一道矫健身影策马而来,正是沈清铎。
“大哥!”沈清钰惊喜唤道。
沈大哥翻身下马,一把拉过弟弟:“钰哥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望爹娘,正巧……”
“胡闹,赶紧回家去。”话未说完,便被沈大哥毫不留情地打断。
“大哥!”沈清钰挣脱束缚,将兄长拉进门内,压低声音问道:“筹到钱了吗?”
沈大哥神色黯然:“从姑母那借到一万两,家里凑出七千两,二叔那边……唉……”
“二叔怎么了?”沈清钰心头一紧。
“二叔家的老二老三偷偷跟着你二哥上了船,也被绑了。如今二叔家里乱作了一团。”
沈清钰只觉天旋地转,强自镇定道:“大哥,我这能凑出一万两……”
“不行!”沈大哥厉声拒绝,“你的聘金绝不能动。”
“大哥!”沈清钰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二哥的命要紧!”
他抚着胸口的玉牌,坚定道:“秦牧时会帮我们的。”
“秦牧时?他不是去了京城?”沈大哥疑惑道。
沈清钰快步回到大门口,见小武仍在与商行众人对峙。
将小武唤进来后,沈清钰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小武,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