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京城的天际,古老的城垣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这座千年帝都,今夜却因一人归来而微微震颤——叶晨峰,那个曾被讥为“叶傻子”的少年,踏着风尘,重返这片曾将他踩入泥泞的土地。
他没有张扬,亦无仪仗,只是轻轻推开皇家会所那扇雕金描凤的大门,仿佛只是归家吃一顿寻常晚饭。可那一夜,血气冲霄,拳影翻飞,宋斌,那位自幼习武、被誉为京城年轻一辈中身手最强的骄子,竟在一招之间被掀翻在地;不过片刻,四肢尽折,筋骨成粉,如同断翅之鸟,再难展翅。
消息如惊雷滚过寂静湖面,震动了无数深宅高院。茶香未散,棋局未终,各大家族的掌灯人却已屏息凝神。有人冷笑:“叶傻子?废了宋斌?莫非是痴人说梦?”可医院传回的诊断书白纸黑字:神经断裂,骨骼粉碎性损毁,终身瘫痪,无可逆转。那一刻,怀疑化作寒意,顺着脊梁爬上了每个人的后颈。
城西一座隐秘的私人医院,VIp病房内灯光幽微。宋毅刚立于床前,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床上,他的长孙宋斌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近消散。而另一侧,胡露抱着昏迷的儿子,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她心中清楚,小儿子宋忠至今杳无音讯,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如今大儿又成废人,宋家血脉三代之中,竟再无人可承重担。
终于,宋斌眼皮轻颤,缓缓睁开,视线模糊中映出亲人面容,声音沙哑:“爷爷……爸……妈?”
“醒了?”宋毅刚冷言相向,语气如冰,“我还道你这废物,就此长眠不起了。”可话音落下,眼角却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是恨,更是痛。恨其无能,痛其残败。
“真是……叶家那小子动的手?”他低声问,嗓音沉如深渊。
宋斌点头,眼中仍残留着无法抹去的恐惧:“我连他一招都接不住……十五名贴身护卫,一分钟内全倒下了,没人碰得到他的衣角。”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声音颤抖,“爷爷……叶晨峰……他在装傻。那身实力,绝非一朝一夕可成……那是……蛰伏多年的猛兽。”
病房一时死寂。窗外风吹树影,摇曳如鬼魅。
宋毅刚眸光微缩,眼缝中掠过一道杀意,似刀锋划破夜幕。他心中翻涌起久远的记忆——当年叶家少主被人围殴致残,神志不清,沦为笑柄,叶家却未曾掀起波澜,只默默退居幕后。如今想来,那不是懦弱,而是忍辱负重的沉默等待。
“你还想站起来?”他忽然冷笑,声音低沉如咒,“你已是个废人,余生只能与轮椅为伴。”
“不可能!”宋斌猛地挣扎,却发现四肢如泥,毫无回应,顿时崩溃嘶吼,“我不信!我不是废人!我要报仇!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胡露将他紧紧搂住,泪如雨下:“别怕,妈妈不会让你这样下去的……叶家小儿,必遭天谴!”
可宋毅刚只是转身,袍袖一拂,走出病房。走廊尽头,灯火昏黄,他伫立良久,仰望穹顶星空,叹道:“当年他们打残叶晨峰时,叶家不动声色;今日他归来复仇,我们又能如何?这是小辈之争,若我出手,便是撕破脸皮,宋家百年基业,或将倾覆。”
他脚步沉重,回到府邸深处的书房。檀木门闭合,烛火跳动,一位黑袍人静立屋中,兜帽遮面,气息诡谲。
“叶晨峰为何还活着?”宋毅刚质问,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派去的人呢?还有我孙儿宋忠,下落何在?”
黑衣人嗓音嘶哑,如砂砾摩擦:“注意你的言辞,宋毅刚。你们宋家,不过是条看门狗。至于叶晨峰……我也想知道他为何不死。派出的杀手,早已失联,尸首都未寻回。”
“还有你那不成器的孙子宋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连边境黑市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他半根骨头。”黑衣人站在阴影里,声音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蛇,冷得渗人。他脸上罩着兜帽,看不清五官,可那股子压抑的怒意却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掀了这屋子。
宋毅刚瞳孔微缩,眼神如刀锋般闪了两下,强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语气放得缓了些:“你派去杀叶晨峰的人……该不会,已经折在他手上了吧?这小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今儿个,他当着我的面,把斌儿的手脚全废了——干净利落,像切豆腐一样。那十五个退伍特种兵,在他面前连三秒钟都没撑住。”
“呵。”一声冷笑撕破寂静,带着十足的轻蔑,“你拿那些酒囊饭袋跟我手下比?真是笑话。叶晨峰就算有点本事,也还不配动我训练出来的人。尸体找不到,只能说明事情有蹊跷,我会亲自查。”黑衣人顿了顿,袖中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匕首柄,像是在打节拍,“现在先按兵不动,风头总会过去。等时机一到……咱们要的,不只是报复,是整个京城的洗牌。”
——
与此同时,京城白家大宅,灯火未熄。
书房内檀香袅袅,白老爷子白洪方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儿子白岩新立在一旁,手里捏着刚收到的消息纸条,指尖微微发紧。
“你说……叶晨峰真能把宋斌打得下不了床?”白老爷子眯起眼,语气里透着不信,“那个从小被人叫‘叶傻子’的废物?走路都低着头,说话结巴,连我孙女白雪玲多看他一眼,都被传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岩新苦笑:“爸,这回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您想想,宋家那边到现在都没敢公开喊冤,连医院都不敢进——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怕了。而且据线人说,现场有人亲眼看见叶晨峰拎着宋斌像提麻袋似的扔出去,动作快得看不清影子。”
老爷子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月光洒在庭院青砖上,映出一片清冷。
“宋斌可是正经拜过武师的,拳脚功夫在京圈年轻一代里排得上前三。要是真被叶晨峰一个人收拾了……”他低声喃喃,“那就不是天才崛起了,那是蛰伏多年的猛兽终于睁眼了。”
白岩新点头,神色凝重:“这么多年,他装疯卖傻,任人欺辱,连亲族都嫌弃他。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那这心性、这城府,简直可怕。”
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竟带了几分惋惜:“我原本还嫌他配不上我白家的姑娘,现在倒觉得……是我白白错过了一匹黑马啊。”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希望这事是假的吧。不然,咱们这些人,怕是要重新认识这个‘叶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