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中州城外的旷野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萧烬的御帐内灯火通明,青铜兽首炉中燃着龙涎香,袅袅青烟在空气中织成无形的网。我(萧烬)按剑而立,透过帐帘缝隙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城池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那是父皇临终前传给我的遗物,此刻正泛着冰冷的寒意。
陛下,墨先生求见。蛮牛低沉的嗓音在帐外响起,这位熊系护卫总是能精准把握我的心绪,从不在思考时贸然打扰。
我转身落座案前,案上摊开的羊皮地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朱砂记号。
墨尘掀帘而入时,折扇轻摇带起一阵清风,将帐内沉闷的空气搅散些许。狐系谋士今日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步履轻响,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在灯火下流转着狡黠的光:陛下,中州城里的鱼儿,似乎按捺不住要浮出水面了。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这位左膀右臂总能带来惊喜,就像此刻他手中那枚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密信,火漆印是西漠独有的苍狼图腾。
墨尘将密信在烛火上燎过,淡蓝色的字迹逐渐显现在羊皮纸上:玉面书生主动提出,要与臣在明日巳时于阵前手谈一局他说着将密信呈来,折扇轻点信纸一角,这位中州第一谋士,倒是比萧战沉不住气。
我接过密信冷笑。玉面书生,本名沈白川,以玉笛和棋局闻名九域,据说此人能在棋盘上推演军情,算无遗策。他这是想效仿古人,用攻心之术动摇我军士气?
陛下明鉴。墨尘躬身行礼时,袍角在地面折出优雅的弧度,不过臣以为,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展开折扇,露出扇面上绘制的山河社稷图,臣已查明,沈白川虽智谋过人,却素来轻视武将,与萧战素有嫌隙。若能在棋局上挫其锐气......
我打断他的话,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的中州内城,告诉沈白川,朕会亲自观阵。
次日巳时,两军阵前筑起了一座三丈见方的木台。我端坐于高台之上,蛮牛持盾立在身侧,雷啸天率领的狼系亲卫营则在台下筑起铜墙铁壁。对面城楼上,萧战身披玄甲按剑而立,银袍在猎猎风中翻飞,那双同样属于狮系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木台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棋盘,黑白棋子置于两侧的云纹棋罐中。墨尘缓步走上台时,城楼上突然飘来一阵清越的笛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书生凭栏而立,手中玉笛横吹,正是玉面书生沈白川。他身形俊雅,面如冠玉,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宛如画中走出的仙人。
萧烬陛下帐下第一谋士,果然气度不凡。笛声戛然而止,沈白川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自得,只是不知墨先生棋艺如何?莫要步了你家主子的后尘,落得个损兵折将的下场。
墨尘折扇轻摇,并未动怒,反而朗声笑道:沈先生过誉了。棋道如兵道,变幻莫测,今日正好向先生请教一二。他俯身拈起一枚黑子,指尖白皙修长,与乌黑的棋子形成鲜明对比。
玉笛轻叩城砖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白川隔空笑道:既如此,便请墨先生先行落子。
我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双方阵中动静。冷月心隐在暗处的密探早已传来消息,中州城内的粮草只够支撑半月,但沈白川此人擅长虚张声势,此刻定在暗中观察我军反应。
的一声脆响,墨尘的黑子落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位。这步棋大胆激进,引得双方将士一阵低呼。
城楼上的玉笛突然拔高声调,清越中带着锋芒:墨先生好大的气魄!只是不知这中州城防,可比得上这棋盘天元的稳固?沈白川的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战场,百年基业,金城汤池,岂是尔等蛮夷能撼动?
墨尘不以为意,折扇轻点棋盘边缘:沈先生此言差矣。他手腕轻转,折扇开合间露出扇骨上刻着的字,公之谋,在城;我之谋,在人。
话音未落,第二枚黑子已然落下,与天元形成犄角之势。我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墨尘这是要布屠龙局,这只狐狸终于要亮出獠牙了。
沈白川的笛声突然出现一丝紊乱,随即又恢复如常:在人?莫非先生指的是那些昨夜收到你密信的墙头草?玉笛陡然转向高音,尖锐得如同出鞘的利剑,可惜啊,他们的家人此刻都在本谋士的作客,不知墨先生用什么筹码,能让他们甘心送死?
我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冷月心的情报中并未提及此事,看来这位玉面书生确实有些手段。
墨尘却仿佛早有预料,折扇轻摇带起微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沈先生可知,您的昨夜走水,如今已是一片焦土?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当然,您不必担心那些家眷的安危,我的人已经将他们转移到安全之处。
城楼上的白衣身影明显僵住。沈白川手中的玉笛微微颤抖,原本清越的笛音变得滞涩:你......
第三枚黑子落下,精准地截断了白棋的退路。墨尘桃花眼中笑意更深:现在,沈先生觉得,是人更可靠,还是这冰冷的城墙更可靠?
我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远处的中州城门上,几名守军将领正悄悄交换眼神,他们甲胄内侧露出的红绸一角,在暮色中如同燃烧的火焰——那是墨尘与城中内应约定的暗号。
沈白川的玉笛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众人惊骇望去,只见这位中州第一谋士脸色惨白,手中的碧玉长笛已断为两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竖子敢尔!
墨尘缓缓收起折扇,对着城楼方向深揖一礼,动作优雅却带着胜利者的锋芒:承让。
我霍然起身,玄色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全军将士见状齐声呐喊,声浪直冲云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楼上,萧战的怒吼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传来。我知道,墨尘这局棋不仅赢了沈白川,更动摇了中州守军的根基。今夜的风,终于开始转向了。
墨尘回到御帐时,我正用狼毫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红点——那是被策反的将领所在的防区。狐系谋士躬身行礼,月白锦袍上沾染的夜露还未干透:陛下,今夜三更,东门守将李明会打开城门。
朕知道了。我放下狼毫,目光深邃如渊,让凌霜准备,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帐外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带着攻城前特有的肃杀之气。墨尘抬头时,正对上我眼中燃起的熊熊战火——那是属于狮系帝王的征服欲,是九域归一的宿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