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旺被她推拒,心里不大舒服。
但又看到宋慧莲神色惊惶,不似作伪,只当她是害羞。
加之自己确实疲惫,便悻悻地松了手,嘟囔道:“自家夫妻,怕个甚……”
手上却也未再强求,自顾自上炕躺下歇息。
可能是太劳累了,不多时便鼾声如雷。
宋蕙莲见他不再纠缠,暗暗松了口气,手脚却一阵发软,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忽然想到,对比之前动辄杀人的蒋聪来说,来旺这个丈夫做得其实不错,为人老实做事儿周到,对自己也不错。
如果没有这些腌臜事儿,他们定能相扶到老。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西门庆也不会放过自己,以后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了……
终于捱到天黑,来旺醒来又拉扯着她行周公之礼。
宋慧莲推辞不过,忙将油灯吹熄,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她磨磨蹭蹭地挨着炕沿躺下。
来旺在黑暗中等了半晌,见她躺下便心猿意马起来。
“娘子,数月不见,你可快想死我了……”
“谁说不是呢,你一出去走动就是数个月,家里也没人关心我!”宋慧莲幽幽的说。
“哎,老爷吩咐的不得不去,不然谁愿意跑那么远!”来旺说着就开始上手。
宋蕙莲紧闭双眼,此时的她心知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任由他摆布,只盼快些结束。
他心中大喜,自己果然娶了个完美的媳妇儿,心中的不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别胜新婚,来旺完全沉浸在温柔之中。
“好娘子……你真真是水做的骨肉……”
宋蕙莲了这些话,心中更是苦涩难当。
这哪里是她的本意,分明是白日里被西门庆羞辱,此时身体尚未从那些手段中恢复过来的缘故。
她屈辱地别过头去,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不多时,来旺也累了。疲惫袭来,很快他便沉沉睡去,继续鼾声如雷。
宋蕙莲却睁着眼,毫无睡意。
黑暗中,她感受着身上可能尚未消退的痕迹,听着身边丈夫的鼾声,只觉得那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她惶恐不安的心上。
她开始后悔,这么好的一个丈夫怕是留不住了,而西门庆终究是个喜新厌旧的主。自己漂泊已久的人生刚刚稳定下来,恐怕又要消散如烟了。
连着几日,潘金莲见来旺院子里风平浪静。
既无吵闹之声,也无宋慧莲被责打的迹象,心里便知是宋慧莲手段高明,将来旺哄骗了过去。
她哪里肯就此罢休。
这日,潘金莲将春梅叫到跟前,低声吩咐道:
“那蠢汉看来是被那淫妇灌了迷魂汤,你寻个机会再去添一把火,务必要让那火实实在在地烧起来!”
春梅会意,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仗着是潘金莲的心腹,做起这事来更是卖力。
恰巧这日,乔大户来访,与西门庆在厅中叙话。
原来乔大户有个亲戚,扬州的盐商王四峰,因犯了事被安抚使拿入狱中。
乔大户受托拿出二千两银子,想请西门庆走蔡太师的门路,将人解救出来。
西门庆见钱眼开,这等顺水人情又能赚得大笔银钱,自是满口答应。
乔大户前脚刚走,西门庆后脚便想起需要个得力的人去东京蔡太师府上打点送礼。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办事最妥帖的来旺,便命小厮去唤。
来旺听得主子召唤,急忙来到厅前。
西门庆将一应事务吩咐清楚,又将书信和一部分银两交与他,令他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东京。
来旺领了命,心中盘算着此行路途遥远,需得回家好生准备。
他刚穿过回廊,却见春梅俏生生地堵在路口。
“来旺哥,借一步说话。”
春梅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脸上带着一丝故作神秘的表情。
来旺心下疑惑,跟着她走到廊庑僻静处。
春梅见他站定,便似笑非笑地说道:
“有句话,我憋在心里许久,本想烂在肚子里,但见你是个实诚人,蒙在鼓里实在可怜。自从你走的这四个月,你家娘子……唉,叫我怎么说出口!”
她故作迟疑,瞥了一眼来旺骤变的脸色,才继续道:
“她与爹早已勾搭上了!玉箫那丫头做的牵头,先是在后山山洞里,后来胆大了,竟常在厢房里白日宣淫,直到日头西斜才起。爹不知赏了她多少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我们都撞见过好几回!”
来旺一听,脑袋“嗡”的一声,血直往头上涌。
他本能地不愿相信,粗声道:“你休要胡吣!坏我娘子名声!”
春梅冷哼一声,“我胡吣?你自去问你那好娘子,她屋里那匹新得的蓝缎子是哪里来的?再问问她,十一月里三娘生日前后,她是不是常常不见人影?时间、地点、物件儿,我哪一样说错了?若非看在同府为仆的情分上,谁耐烦管你这闲事!”
说罢,春梅扭身便走,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来旺。
来旺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春梅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那匹蓝缎子都点了出来,由不得他不信。
他想起自己回家这几日,宋慧莲确实有时神情恍惚,行房时也诸多推拒扭捏,心中那点疑虑如同被风吹燃的死灰,轰地一下烧成了熊熊大火。
他越想越气,跑到酒肆闷头灌了几杯酒。
酒入愁肠,化作无名怒火,直冲顶门。
他跑回家踹门进屋,见宋慧莲正坐在炕边做针线,上前一把夺过掷在地上,红着眼睛吼道:
“淫妇!你干的好事!还不从实招来!”
宋慧莲被他吓了一跳,见他神色狰狞,心知不妙,却仍强自镇定。
“你又发的什么疯?我干什么了?”
“你还装傻!”来旺怒道,“我问你,你和西门庆那厮是怎么勾搭上的?玉箫怎么给你们牵的线?他赏你的那些金银缎匹,现在都藏在何处?”
宋慧莲听得他句句如刀,直刺中她的隐秘,脸色瞬间煞白。
虽然她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但她深知此事万万不能承认,否则立时就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