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膝盖撞击祭坛的闷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深青灰色的石化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布满尘埃与碎骨的祭坛地面。伏渊意志凝聚的石质人脸,裂痕彻底弥合,扭曲成一个极致狂喜的狞笑,仿佛已经品尝到胜利的甘美。
“成了!容器…归位!通道…洞开——!!!”
伏渊那冰冷粘腻的意志,带着压倒性的狂喜与贪婪,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骸骨祭坛!祭坛穹顶上那些蛛网般的空间裂痕猛地扩张、扭曲,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深渊意志**——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正透过裂痕疯狂涌入!
骸骨祭坛剧烈震颤,构成祭坛的无数巨大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其上的暗红矿尘如同血雨般簌簌落下。祭坛中心,那点被无数新生蚀心藤根须疯狂扑击、粘稠黑液污染的乳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急剧黯淡,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狗剩——!”林不凡目眦欲裂,嘶吼声被伏渊意志的狂啸淹没。他看到狗剩的身体在那石膝触地的瞬间猛地一僵,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那张狞笑的石质人脸如同活物般蠕动,深青灰色的石化正以恐怖的速度,顺着膝盖,疯狂向上蔓延大腿、腰腹!狗剩仅存的左眼瞳孔中,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神采——那混杂着不屈、悲愤与巨大耻辱的光芒——正在被冰冷的石灰色迅速吞噬!
柱子叔用命撞出来的生机…二娃用血脉唤醒祖镐争取的转机…还有自己赌上左臂引爆诅咒才激活的泉源微光…一切努力,难道就要在这石膝触地的瞬间,化为泡影?无尽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林不凡的心头。道基的裂痕在伏渊意志的狂暴冲击下剧痛欲裂,左臂诅咒与生灵之泉、伏渊恶念的三重冲突,更是让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随时会倾覆。
“不…俺…不跪…你…脏东西…”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断断续续地从狗剩那正在迅速石化的喉咙里挤出!
就在石膝触地、石质人脸狂喜、石化疯狂蔓延的刹那!
异变陡生!
狗剩那仅存的、尚未被石化完全吞噬的左眼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暗金色火星**——猛地跳跃了一下!
那不是来自外部的力量,而是源自他灵魂最深处,被柱子叔的牺牲、被林不凡的怒吼、被二娃的哭喊、被伏渊那践踏一切尊严的恶毒逼迫所点燃的——**最后一点本命心火**!这心火中,燃烧着他作为矿奴二十载所承受的所有鞭痕、饥饿、寒冷、屈辱!燃烧着监工唾在脸上的污言秽语!燃烧着矿痞踩碎他护着半块窝头时溅起的泥点!燃烧着塌方时同伴被落石砸断手臂时那绝望的眼神!燃烧着柱子叔最后那声“老子的身子骨头轮不到你这脏东西碰我兄弟”的咆哮!
这点暗金色的心火,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苗,却蕴含着凡人在绝境中爆发出的、足以焚尽一切污秽的——**不屈之怒**!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大地脉动般沉重韵律的——**暗金色光晕**——猛地从狗剩那深青灰色的石化膝盖与祭坛地面接触之处爆发出来!
这一次的光晕,不再是之前的被动抵抗!它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狠狠地、逆向冲入了构成祭坛的——**无数巨大骸骨之中**!
“吼——!!!”
祭坛深处,那截被蚀心藤主根须缠绕的巨兽白玉臂骨,在接触到这股蕴含着狗剩不屈心火与稀薄大地本源气息的暗金光晕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一股沉睡了不知多少万载、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古老意志残响**——如同惊雷,在骸骨祭坛的每一根骨头中回荡!构成祭坛的无数巨大骸骨,仿佛被这残响和狗剩那微弱却决绝的本命心火所唤醒,齐齐发出了低沉的嗡鸣!覆盖其上的厚重暗红矿尘被震得簌簌飞落!
“什么?!”伏渊那狂喜的意志瞬间转为惊怒!它感觉到,自己精心构筑的降临通道,在狗剩膝盖触地、本该成为完美“锚点”的瞬间,竟被一股源自“容器”内部、混杂着古老巨兽残响与凡人极致不屈意志的力量——**强行干扰**了!
这股干扰并不强大,却异常“污浊”和“不协”!就像一个完美的精密齿轮中,被强行塞入了一颗带着棱角的顽石!原本稳定扩张的空间裂痕,猛地扭曲、震荡起来!涌入的深渊意志潮水出现了混乱的漩涡!
“蝼蚁…安敢…污吾…通道——!!!”伏渊的意志发出暴怒到极致的尖啸,更加庞大的恶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向狗剩的识海,要彻底碾碎他那点微弱的心火!
“就是现在——!!!”
林不凡的嘶吼如同破开阴云的惊雷!他等的就是这干扰降临通道的瞬间!伏渊意志被狗剩的异变和巨兽残骸的震动所牵制,对祭坛中心的压制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松动**!
他不再管左臂诅咒与生灵之泉、伏渊恶念的恐怖冲突!不再顾忌道基彻底崩溃的风险!他将所有残存的意志、所有对生机的渴望、所有对同伴的责任,全部灌注于识海中那枚一直沉寂、此刻却因生灵之泉纯净白光而微微发热的——**神秘碎片**!
“给我——吞——!!!”
林不凡用尽灵魂的力量咆哮!不是催动,而是——**献祭**!他主动将自己识海中那缕与碎片融合的微弱灵识,连同碎片本身的力量,如同燃料般,狠狠投向祭坛中心那点即将熄灭的——**乳白光芒**!
嗡——!!!
那点微弱的乳白光芒,在接收到林不凡“献祭”而来的、蕴含着神秘碎片一丝本源的“燃料”的瞬间,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滚油,猛地——**爆发出第二波、远超之前的炽烈白光**!
这一次的白光,不再仅仅是纯净的生命之力!光芒核心,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解析万物、抚平混乱的——**秩序韵律**!
嗤嗤嗤——!!!
白光如同净化一切的烈日,狠狠扫过那些悍不畏死扑来的新生蚀心藤根须!根须表面的深紫近黑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灰败!粘稠的黑液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蒸发殆尽!无数根须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疯狂地萎缩、蜷曲、化为一缕缕恶臭的黑烟消散!
缠绕巨兽白玉臂骨的主根须更是首当其冲!白光精准地灼烧在它勒紧臂骨的位置!只听“嗤啦”一声刺耳的灼响,那根须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中,猛地痉挛着松开!臂骨上被勒出的裂痕边缘,在白光的照耀下,竟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弥合迹象**!
“不——!!!”伏渊的意志发出惊怒交加的狂吼!降临通道被狗剩的“污浊锚点”干扰变得极不稳定,而它寄予厚望、用来污染泉源和作为能量通道的蚀心藤母体根须,更是在这蕴含神秘秩序之力的白光下遭受重创!
它试图调动更强的力量镇压,但祭坛本身,在狗剩那蕴含不屈心火与大地本源的暗金光晕刺激下,在巨兽臂骨残响的震荡下,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排斥**!
就是现在!
“二娃!祖镐——!!!”林不凡七窍流血,身体因道基的彻底崩溃和灵魂的剧痛而剧烈抽搐,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角落里的二娃,发出最后的嘶吼!
二娃纯净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狗剩哥石化的惨状、林大哥浴血的疯狂、祭坛上爆发的白光与伏渊的黑色狂潮…极致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但就在林不凡那声嘶吼响起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混合着守护与开山意志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
“呀——!!!”他发出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呐喊!手腕上那暗红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血光**!这血光不再刺目,反而带着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瞬间链接上那柄乌光暴涨的玄铁祖镐!
“嗡——!!!”
祖镐发出震耳欲聋的镐鸣!镐身上矿工战影的虚影瞬间凝实!那虚影不再是单纯的守护意志,它高高举起由纯粹乌光凝聚的巨镐,镐尖之上,一点微小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红光点**——骤然亮起!那是二娃血脉烙印的核心力量,是开山意志的锋芒所聚!
“断——!!!”
矿工战影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将手中凝聚了祖镐意志与二娃血脉锋芒的巨镐,并非劈向任何实体,而是朝着祭坛穹顶上那最粗大、涌入深渊意志最浓郁的一道——**空间裂痕**——狠狠——**凿击而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嘶啦——!!!”**
那凝聚了开山意志锋芒的暗红光点,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精准地凿入了空间裂痕的核心!一股狂暴的空间乱流瞬间被引爆!原本就因狗剩干扰而混乱不堪的降临通道,在这内外交攻、凝聚了矿魂开山意志的致命一击下,如同被强行钉入楔子的朽木,猛地——**向内塌陷、扭曲**!
“吼——!!!”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怒、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深渊咆哮**——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从即将闭合的裂痕另一端传来!那涌入的黑色意志潮水如同被斩断的触手,剧烈地翻滚、挣扎,最终在空间乱流的撕扯和祖镐锋芒的持续绞杀下,猛地——**倒卷而回**!
嗤——!
空间裂痕如同被强行缝合的伤口,在剧烈的能量湮灭光芒中,猛地——**收缩、闭合**!只留下几缕逸散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黑色烟雾,在祭坛穹顶不甘地盘旋、消散。
降临通道——**被强行斩断**!
“噗——!”林不凡再也支撑不住,狂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破麻袋,软软地向后倒去。道基彻底崩溃带来的空虚无力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将他吞噬。
“呃啊——!”二娃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腕上的烙印血光瞬间黯淡熄灭,小脸惨白如金纸,身体一软,直接昏厥过去。强行引动祖镐锋芒斩断空间通道,透支了他所有的精神和血脉力量。
祭坛中心,那爆发的第二波炽烈白光,在斩断通道后,也如同完成了使命般,迅速收敛、黯淡,重新化为一点微弱的乳白光芒,顽强地在凹槽底部的灰烬下闪烁着。那些残存的蚀心藤根须早已在白光爆发时化为飞灰,缠绕巨兽白玉臂骨的威胁暂时解除。
整个骸骨祭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碎石尘埃偶尔落下的簌簌声,以及…狗剩那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深青灰色的石化,已经蔓延过了他的腰腹,覆盖了他的胸膛,正朝着脖颈和头颅侵蚀。那张伏渊意志凝聚的石质人脸,在降临通道被斩断的瞬间,如同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表情凝固成一个极度不甘和怨毒的狰狞,随即,那石质的五官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缓缓崩解、剥落**!
伏渊的意志被强行驱逐了!但这具被它力量深度侵蚀的躯体,却已濒临彻底石化的边缘。
狗剩仅存的左眼,眼皮沉重地半睁着。瞳孔中,属于他自己的神采并未完全消失,那点暗金色的心火虽然微弱到了极致,却依旧在石化蔓延的冰冷死寂中——**顽强地燃烧着**!
他看到了倒下的林大哥,看到了昏厥的二娃,看到了祭坛中心那点微弱的、代表着最后希望的乳白光芒。
柱子叔…林大哥…二娃…
他用尽最后一丝能调动的意志,那被石化禁锢、无法动弹的脖颈,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朝着祭坛中心那点乳白光芒的方向——**转动了一寸**!
深青灰色的石化肌肤与冰冷的骸骨祭坛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个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完成的微小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生机。那点暗金色的心火,在他左眼瞳孔中,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终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深青灰色的石化,如同无情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的脖颈,朝着他仅存的头颅蔓延。那张属于伏渊的石质人脸,已彻底崩解剥落,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深青灰色的石化头颅轮廓。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单膝跪地、头颅微转向泉眼的姿势。如同用血肉和灵魂铸就的——**最后一座不屈的丰碑**,凝固在了这骸骨祭坛之上,凝固在了生灵之泉源头的咫尺之遥。
祭坛中心,那点乳白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一声无声的叹息。光芒中,一缕极其精纯、细若游丝的乳白色生命气息,如同拥有灵性般,缓缓飘出,轻柔地缠绕上狗剩那石化脖颈与尚未完全石化的头颅连接处,那最后一丝属于生机的区域,试图阻止那最后的湮灭。
但石化之力,已成燎原之势。
深青灰色,如同最冰冷的判决,正一点点,吞噬狗剩最后的脸庞。那点微弱的乳白气息,如同螳臂当车,只能稍稍延缓,却无法逆转。
整个祭坛,死寂无声。只有林不凡微不可闻的濒死呼吸,二娃昏迷中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以及…那象征着最后希望却无力回天的乳白微光,在灰烬下孤独地明灭。
柱子叔的残躯冰冷地躺在入口处。
林大哥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二娃昏迷不醒,血脉透支。
而狗剩…正化为一座指向希望泉眼的…冰冷石像。
绝境,并未结束。伏渊虽被暂时逼退,但它留下的烂摊子,足以将所有人拖入永恒的死亡。生灵之泉近在咫尺,却无人有力取用。残存的蚀心藤根须虽灭,但那截布满裂痕的巨兽白玉臂骨,在经历了剧烈的能量冲击和伏渊意志的侵蚀后,其上的裂痕,似乎比之前…**又悄然加深、延长了数道**。一股更加隐晦、更加不稳定的狂暴气息,正从臂骨的裂痕深处,缓缓弥散开来。
石躯为碑,指向生泉。泉眼微光,难融寒石。巨骨裂痕,暗藏凶机。残存三人,生机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