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小嬴子墨听到这个答案,灰暗的眼眸里竟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钥匙是最珍贵、须臾不离身的东西。
“猥琐的俊俏大哥哥,我愿当你的钥匙……”
小嬴子墨紧紧攥住周燃的衣袖,似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哀求:
“求你别再丢下我……”
周燃被他那句“猥琐的俊俏大哥哥”弄得哭笑不得,只当是高烧下的胡话。
可他哪里知道,当初在冰河畔那救命的“人工呼吸”,已被少年误解为何等轻浮的举动。
自此,嬴子墨成了他的小尾巴,寸步不离。
“这哪里是未来帝王,分明是个千古第一黏人精。”
周燃心中暗自叫苦,却再也不敢起躲藏的念头。
他怕这孩子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然而没过多久,周燃便发现了嬴子墨身上古怪的“毛病”,总会不分场合地突然昏睡。
醒来后,又像个无事人般,笑嘻嘻地同他分享美梦。
“阿燃哥哥,我梦见咱俩明年除夕夜一起守岁,吃了好多饺子,肚子都快撑破啦!”
看着他纯真的笑容,周燃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带着嬴子墨去见了师父李虚。
诊断的结果令人心惊。
因幼时被强行灌下大量的“强催熟”禁药,嬴子墨根基受损,患上了“离魂”之症。
嗜睡,是身体在濒临崩溃前的自我保护。
“若无法安心休养,他……恐难活过二十岁。”
李虚叹息道。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周燃耳边。
史书上勤政到呕心沥血的帝王,竟是因这样的缘由,才透支了余生?
为了让嬴子墨这个“回家的钥匙”能活下去,周燃开始秘密行动。
他深入山林,捕猎最毒的蛇,取胆入药。
因怕嬴子墨担心,也怕他依赖更深,周燃一直将此事瞒着对方。
而这好心的沉默,却让敏感的少年在醒来不见他时,一次次陷入巨大的恐慌。
甚至有一回,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周燃回来时,吓了一大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哄好。
经他悉心调理,嬴子墨的病情渐有好转。
然而命运弄人,一次捕蛇时,周燃不慎误入蛇窟,身中剧毒,险些命丧荒野。
虽被师兄徐祭救回,经师父全力救治,才捡回一命,但他的身体却彻底垮了。
往日矫健的身手不再,甚至提重物都变得困难。
巨大的落差让周燃难以接受。
于是,他便不愿再继续保护嬴子墨,决定彻底退居幕后,只待盛世开启,便动用“钥匙”回家。
他的师父李虚却很是担心:
“那孩子,很是依赖于你,你这样突然离开,他怕是难以接受吧!”
“他如今武力超群,哪还需要我这半废之人保护?”
周燃满心委屈,对师父抱怨,
“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可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两人都推入了深渊。
嬴子墨因恨生爱,彻底缠上了他。
——
周燃的再次避而不见,令嬴子墨恐慌至极。
为了逼他现身,嬴子墨开始自暴自弃,任由自己陷入险境,被打得遍体鳞伤也绝不还手。
他天真地以为,周燃一定会像过去那样天神般降临。
他没有等到。
“离魂症”在一次绝望中复发,他再度落入魔爪。
这一次,他被打扮得整整齐齐,关进狗笼,像一件货物般等待出售给有特殊好的权.贵。
不过,中途出了意外,土匪抢劫了人贩子。
匪徒们见嬴子墨容貌俊美非常,便强行将他拉出狗笼,欲行强.迫之事。
但他们很快发现嬴子墨是男儿身,在短暂的嫌弃之后,匪首啐了一口:
“长成这样,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说罢,便决定迎“男”而上。
为了让嬴子墨乖乖就范,匪首用匕首刺穿他的手臂,将他钉困在木车板上。
还有一个匪徒,用铁链勒住他的脖颈。
在那些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嬴子墨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确信,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
周燃不会出来救他了!
“又被抛弃了啊!”
嬴子墨心中满是痛苦地想道。
紧接着,他不顾疼痛,猛地扯过脖子上的锁链,将锁链反用作反抗的武器,瞬间勒死了一名土匪。
须臾之间,他便将所有土匪打倒在地。
随后,他将他们全部极刑处死!
嬴子墨望着满地尸骸,心中一片死寂。
周燃果然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当曾经的邻居告知他周燃中毒的真相时,他那颗死寂的心竟再次燃起了希望。
他想,或许……或许周燃是有苦衷的。
嬴子墨买了一个海螺,精心练习曲子,想去问虚学院看望周燃。
周燃最喜欢听曲子了,以前常带他去勾栏偷听歌女唱曲。
几年后,嬴子墨才意识到,周燃喜欢听曲只是个借口……
而与此同时,在问虚学院养伤的周燃,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对师父坦言要回去找他。
李虚天师忍不住打趣道:“日日梦里喊人家名字,莫非是见人家长得俊,离不开了?”
周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谁、谁离不开他!他不过是我回家用的……一次性钥匙罢了!”
“何谓一次性钥匙?”
师父好奇追问道。
“就是用完即弃的东西。”
为掩饰心虚,周燃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比冷漠和理所当然,
“没错,他嬴子墨对我而言,就是件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海螺被捏碎的脆响。
嬴子墨站在门外,掌心被碎片扎得鲜血淋漓。
他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转瞬间对周燃充满了冲天的恨意。
“原来是一次性钥匙……”
他缓缓转身,艰难地挪动着步伐,一步步离开,在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