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日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嬴子墨俯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周燃只是含糊地“嗯”了两声,翻身又要睡去。
见状,嬴子墨童心大起,低声说道:
“再不起,我就拔你鼻毛了……”
话音刚落,指尖已探向周燃鼻尖。
下一瞬,周燃痛得捂住鼻子,猛地坐起,怒目而视:“嬴子墨!”
“太阳出来了!”
唐小瓶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
东方天际,朝霞如火,铺陈千里,绚烂至极,美得令人窒息。
这一刻,周燃和嬴子墨一同想起了七年前在归葬山山顶上的“拉钩”约定。
“小墨,往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他人欺负!”
少年周燃站在阳光下,望着比自己小六岁的嬴子墨,一脸坚定地说道。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磨难的小嬴子墨,被周燃这番话感动得哭了出来。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发誓:“周燃,等我长大,我也保护你,绝不让别人欺负你……”
望着如今身居高位的嬴子墨,周燃心中不禁感慨:
真是往事已矣,物是人非。
看完日出,嬴子墨立刻拉着周燃下山。
为了能赶上早朝,嬴子墨背着周燃快速走出了天问山。
两人一路疾行,终于在早朝开始前抵达了太极殿。
朝堂之上,嬴子墨见到了从关州匆匆赶来的司天台少监徐祭。
一见到他,嬴子墨心里莫名地一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果然,徐祭在百官面前,拿出了关州数万名百姓用鲜血按下指纹的“万民书”。
“陛下!”
徐祭以额叩地,语气恳切:
“关州已连续百日无雨,井泉俱涸,禾稼尽枯。
万民书在此,三十万百姓以血为印,恳求李虚天师亲临祈雨,以解关州干旱缺水之急!”
看到那以鲜血书写的万民书,嬴子墨心中痛苦不已。
他一面不忍心看着关州的百姓遭受如此劫难,一面又痛恨周燃想借此机会逃离他。
嬴子墨此刻心中十分笃定,周燃凭借“神谕”之能,恐怕早已知晓关州之事,并且事先精心布局。
如今这一切皆在其掌控之中。
想到此处,嬴子墨心中愤恨交加,几乎难以自抑。
他强自压制胸中怒火,语气平缓而柔和地说道:
“徐卿,朕前些日子曾特意前往虚学院询问,李天师年事已高,且重病缠身,正在闭关修养,恐难为关州百姓祈雨。”
徐祭再次拱手行礼,说道:“陛下,臣愿举荐一人代李天师前往关州。”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气氛骤然凝重。
在场的诸多大臣心中皆知徐祭所言之人,正是李天师的关门弟子,周燃。
然而,嬴子墨却故作懵懂,缓缓说道:
“这世上,除了徐卿,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此事还需徐卿继续多多费心。”
嬴子墨心中已有盘算,他打算逼迫周燃献出解决关州旱灾之策,再命徐祭前往办理。
他不能轻易让周燃脱离自己的掌控。
然而,周燃此前因极力推行科举,已然得罪了不少朝堂上的士族子弟及官员。
于是,诸多官员立刻趁此机会,各怀鬼胎地纷纷出列,向嬴子墨举荐道:
“陛下,臣有一人选,或可解关州燃眉之急,此人便是李天师的关门弟子,周内相大人!”
不待嬴子墨开口拒绝,更多大臣已相继站出,举荐周燃兼任司天台少监一职,前往关州。
甚至连一直与周燃作对的胡西路,也在此时挺身而出。
见时机已然成熟,周燃立刻出列,拱手行礼道:
“陛下,臣愿代师父前往关州祈雨。”
嬴子墨望着台下的众臣,瞬间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周燃此前为何突然大力推行科举。
原来,他故意惹怒那些反对他的官员,便是为了在此刻让他们齐心协力地助他前往关州。
而据嬴子墨所知,关州距天灵山甚近,绕行不远便可抵达。
“好你个周燃……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嬴子墨心中气得直咬牙。
但如今这般局面,他不得不允准周燃的请求。
否则,他便会落下罔顾数十万百姓生计的昏君之名,甚至可能引发更为危险和混乱的局面。
届时,周边列国绝不会放过大嬴……
沉吟良久,嬴子墨语气平静地说道:“周卿,朕准你前往关州……”
下朝之后,周燃担心嬴子墨会遣李午强行将他带往禁宫寝殿,便拉着徐祭一同返回周府。
此时,嬴子墨想必正在气头上,周燃绝不能单独前往见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不其然,他们刚走片刻,李午便出现了。
“周大人,陛下有请!”
李午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地说道。
周燃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李侍卫,烦请代为转奏陛下,臣近来晦气缠身,恐冲撞圣体,不便单独觐见。”
说罢,周燃便立刻拉着徐祭匆匆离开了。
“……”
李午显然未曾料到周燃会有此一招,愣在原地良久。
周燃以为凭借此计可以安稳度过,便计划于次日一早与徐祭一同出发前往关州。
但嬴子墨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他直接对李午下令道:“将人给朕绑来!”
于是,这天深夜,李午直接潜入周燃的寝卧,将长剑架在周燃的脖颈之上,冷冷道:
“周大人,陛下有请,望大人即刻前往。”
周燃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悬在自己眼前的剑刃,质问道:“李侍卫,你这是何意?!”
李午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道:
“陛下有令,还请周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
周燃终究还是被带到了嬴子墨面前。
寝殿里,杀气腾腾。
周燃踏入殿门,抬眼望去,只见嬴子墨半倚于深灰色绸缎的吊床之上,一腿随意垂至地面,浑身透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杀气。
这般姿态,让周燃心底不禁生出阵阵寒意。
上回嬴子墨这副架势,可是差点把他弄死在吊床上。
周燃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硬着头皮迎上嬴子墨那阴鸷的目光,拱手作揖道:
“臣周燃,拜见陛下!”
嬴子墨抬眸,冷笑一声,声音阴冷无比:
“终于不演了吗?周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