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都市还陷在沉睡里,霓虹灯的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吴起灵手背上投下道淡紫色的纹路。他刚结束城西那单“镜中鬼”的委托,蓝翔夹克的袖口沾着点驱魔时溅上的黑雾灰烬,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眉骨上尚未消退的浅红——那是黑雾血在高强度驱邪后留下的印记。
秦皇剑-红焰黑雾斜倚在沙发旁,剑鞘上的黑雾纹在暗光里泛着温润的红,像有团跳动的火焰被封印其中。吴起灵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冷水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轻颤,脑海里却毫无预兆地晃过片金黄的稻田。
那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村子。
“咔哒。”
门锁转动的轻响打断了思绪,韩舒芙推门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深夜写字楼的寒气。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看到沙发上的人时,紧绷的肩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结束了?”
吴起灵抬头,正好对上她递过来的保温杯。温热的姜茶滑过喉咙,驱散了不少寒意,他点头嗯了声:“比预想的麻烦点,那只鬼藏在古董镜里吸收了三十年的阴气,差点让它跑了。”
韩舒芙在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夹克上的灰烬,眉头微蹙:“又用了麒麟血?”
“没办法,它附在民国时期的穿衣镜上,普通符咒镇不住。”吴起灵扯了扯夹克拉链,露出里面印着“蓝翔”字样的内衬,“不过没过量,你看,印记都快消了。”
他说着偏过头,让她看自己眉骨。韩舒芙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还是轻轻落在他脸颊上,动作放得极柔:“下次别这么冒险。你忘了上次在医院躺了三天?”
吴起灵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总是暖的,和常年握剑、指腹带着薄茧的自己不同。掌心相贴的瞬间,秦皇剑-红焰麒麟忽然发出声轻鸣,剑鞘上的红纹亮了亮,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剑最近好像越来越活跃了。”韩舒芙看着秦皇剑-红焰麒麟,“上次你说,它的力量和你的麒麟血是相通的?”
“嗯,师父说,这剑本就是用麒麟血淬炼过的,和我算是同脉。”吴起灵拿起剑,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在里面搏动,“有时候握着它,会想起一些奇怪的画面,不是我经历过的,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他挥了挥剑,动作流畅自然,带着常年格斗练出的爆发力。剑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划过,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红影,恍惚间,韩舒芙好像看到他身后站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古老的铠甲,手持同样的长剑,眼神锐利如鹰。
“想什么呢?”吴起灵收剑回鞘,注意到她的走神。
“没什么。”韩舒芙摇摇头,起身去给他倒热水,“只是觉得,你好像和这把剑越来越像了,都带着股……说不清楚的力量感。”
吴起灵没接话,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染成橘色,看不到星星,不像他小时候住的村子,晚上抬头就是漫天繁星,稻田里的蛙鸣能吵到后半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驱魔师,只知道爷爷总在月圆之夜拿着桃木剑在院子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
“你很少说起你的老家。”韩舒芙把水杯放在他面前,“上次听你提过一次,在南边的山里?”
“嗯,一个很小的村子,叫吴家坳。”吴起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小时候觉得村子很大,走半天都到不了头,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就十分钟。”
他记得村口那棵老槐树,树干要三个小孩才能合抱,夏天的时候,全村人都爱在树下乘凉。王奶奶会带着自家晒的南瓜子,李叔会讲些山里的怪闻,说哪片林子傍晚不能去,哪口井里住着“东西”。那时候他只当是故事听,直到十五岁那年,村子里接连发生怪事,他才知道,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后来为什么走了?”韩舒芙轻声问。
“村里出了只厉鬼,是以前埋在山后的孤坟里出来的,害了好几个人。”吴起灵的声音低了些,“爷爷为了护着我,被那东西伤了,没撑过去。临终前,他把这把剑交给我,让我去找他的老朋友,也就是我后来的师父,学驱邪术。”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回过吴家坳。不是不想,是不敢。师父说,他身上的麒麟血觉醒后,会吸引邪祟,回去只会给村子惹麻烦。这些年他走南闯北,驱过的鬼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却始终没勇气踏上回村的路。
“想回去看看吗?”韩舒芙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我最近正好有个项目在南边,可以顺道……”
“不了。”吴起灵打断她,语气有些生硬,“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怕回去看到物是人非,怕看到老槐树被砍了,怕看到小时候玩过的晒谷场盖成了新楼,更怕……遇到当年那只厉鬼留下的阴影。秦皇剑-红焰麒麟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剑鞘又微微发烫,红纹明灭不定。
韩舒芙没再劝,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她知道吴起灵看着大大咧咧,骨子里却藏着很多顾虑,就像他总穿着这件洗得发白的蓝翔夹克,明明有能力换更好的衣服,却偏要带着这抹蓝色,像是在守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吴起灵忽然开口:“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我带你去看看吧。”
韩舒芙愣住,随即笑了:“好啊。”
“村子里没什么好玩的,路也不好走。”他补充道,“可能连像样的酒店都没有。”
“没关系,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她看着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霓虹灯还亮,“想看看那棵老槐树,听听李叔讲的故事。”
吴起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秦皇剑-红焰麒麟在一旁轻轻震颤,红纹彻底亮了起来,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像团温暖的火焰。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给这座苏醒的城市镀上金边。吴起灵看着怀里熟睡的韩舒芙,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忽然觉得,所谓的故乡,或许不只是那个埋着回忆的小村庄。
有她在的地方,好像也能成为故乡。
他握紧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在晨光里流转着红光。不管是吴家坳的老槐树,还是眼前的人,他都会拼尽全力守护。毕竟,他是吴起灵,是握着秦皇剑-红焰麒麟的驱魔师,也是……想给她一个家的人。
远处传来早高峰的鸣笛声,城市彻底醒了。吴起灵轻轻放下韩舒芙,起身走到窗边,蓝翔夹克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动。他知道,新的战斗随时会来,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思念的故乡在心里,而想守护的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