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江晓楠看向宋娇祁，语气沉了下来：“三个月前，宋城确实以尽孝为由，带奶奶去买了一份高额寿险，受益人写的是他自己。而且，他上周联系过保险公司，询问理赔流程，只是当时奶奶还没去世，被保险公司以‘未达到理赔条件’驳回了。”
宋娇祁的身体晃了晃，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溢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为什么……他明明是奶奶的亲儿子。”
江晓楠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衫，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他早就没了良心。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宋娇祁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底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洗不掉她的恨意：“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不光是法律的制裁，我要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跪在奶奶的墓前忏悔。”
“会的。”江晓楠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宋娇祁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我等不及了。江晓楠，我要去见宋念薇。”
江晓楠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沉稳：“现在还不是见她的时候。宋念薇被宋城蒙在鼓里，又对你敌意极深，现在去找她，只会打草惊蛇，让她提前给宋城报信。”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地图，指着城郊一片老旧工业区：“李兴刚传来消息，根据宋念薇的行踪轨迹和监控排查，基本确定宋城就藏在这一带的废弃仓库里。他现在像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会跑。”
宋娇祁盯着地图上的红圈，指尖微微收紧：“可我们已经有保险和奶奶尸检报告了，还不够吗？”
“不够。”江晓楠摇头，语气严肃，“保险单只能证明他有动机，尸检报告不能确定就是他下的手，我们还缺最关键的证据——丙泊酚。只有把这个拿到手，才能让他无从抵赖，一击必中。”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渍：“再等等，最多两天，所有证据就能串联起来，到时候我们直接报警，让警方出面抓人，他插翅难飞。”
宋娇祁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她知道江晓楠说得对，现在的冲动只会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奶奶的仇，必须报得稳、报得彻底。
“好，我等。”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急切渐渐被隐忍取代。
江晓楠看着她强压下情绪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既然决定等证据，我们先把奶奶的葬礼安排好。”
宋娇祁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不用办了，宋家早就破产了，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搞排场，况且宋城现在躲着不露面，办了也没意义。”
她垂着眼，指尖划过衣角的褶皱，语气里满是对奶奶的惦念：“奶奶生前最不喜吵闹，总说人走了安安静静的最好。”
江晓楠看着她眼底的柔软，轻轻点头：“都听你的。”
宋娇祁抬眼看向他，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
宋家破产后，宋念薇租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砰砰砰——”
宋念薇手里的泡面叉子“当啷”掉在碗里，热汤溅到指尖，她却没心思擦。
自从躲进这里，她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敲门的会是催债的？还是宋城惹下的其他麻烦？
“谁……谁啊？”宋念薇的声音发颤，手死死攥着门链，没敢全拉开。
宋念薇透过猫眼看清来人，心脏猛地一缩。
门外站着的正是宋城，头发凌乱，衬衫沾着污渍，眼下青黑一片，全然没了从前的体面。
“快开门！”
宋城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急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宋念薇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解开门链，一把拉开门。
宋城闪身进来，反手“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眼神警惕地扫过狭小的出租屋。
“爸，你怎么来了？”宋念薇的声音发颤，看着他这副惊惶的模样，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你不是说暂时别见面吗？”
宋城没回答，先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飞快地往外瞥了眼，确认没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坐在床沿，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他从前坐惯的真皮沙发判若云泥。
“没地方去了。”宋城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那片仓库附近好像有陌生面孔晃悠，我不敢待了。”他抬头看向宋念薇，眼神锐利，“你最近没跟别人接触吧？没说漏嘴我的行踪吧？”
“没有！”宋念薇立刻摇头，“我一直待在家里，除了给你送过两次吃的，谁都没见。”
宋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见她眼神躲闪，他皱起眉：“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宋念薇的心跳骤然加快，攥着衣角的手沁出冷汗。
看着宋城疲惫又警惕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
这是她的父亲，就算他真的做了错事，她又能怎么办？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避开宋城的目光，“我就是担心你，催债的没找到你吧？”
宋城松了口气，没再追问：“还没找到，但也快了。”他看向宋念薇，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薇薇，再帮爸一次，等风头过了，我提前给你奶奶买了保险，拿到保险金，爸一定带你过好日子。”
宋念薇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爸……”她终于开了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奶奶的保险金？奶奶刚走，这样太……”
“太什么？太不孝？”宋城猛地拔高声音，“我不孝？我要是不拿这笔钱，明天就会被高利贷的人打断腿。到时候我们父女俩都得去喝西北风。”
他起身踱了两步，出租屋狭小得让他转不开身，更让他心头的戾气蹭蹭往上冒。
见宋念薇垂着头不说话，宋城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刻意的安抚：“薇薇，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也是没办法。我已经想好了，等你奶奶葬礼一过，我就主动现身。”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说出计划，“我先去保险公司拿钱，把高利贷的窟窿填上，剩下的钱我们父女俩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到时候谁还能管得着我们？”
他说得笃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宋念薇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心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爸爸吗？
分明是个被钱和恐惧逼疯的陌生人，连亲妈的死都能当成敛财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