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江晓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宋娇祁应了一声，举着手机一级级往上走。
光束在墙上晃出晃动的影子，她的手腕有点抖，刚才被跟踪的寒意好像还没散尽。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却很稳，像跟在她影子里的锚，让她莫名安定了些。
走到三楼转角时，手机光扫过墙角的蜘蛛网，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脚步快了半拍。
“怕这个？”江晓楠忽然问。
“谁怕了。”宋娇祁嘴硬，声音却弱了点，“就是觉得……有点脏。”
他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但宋娇祁能感觉到，他往前靠了些，几乎就在她身后并肩的位置。
手机光里，他的影子和她的重叠在一起，仿佛能挡住那些藏在暗处的不安。
到了家门口，宋娇祁手忙脚乱地摸钥匙，指尖碰到锁孔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哒”一声轻响，门刚拉开一条缝，身后的江晓楠忽然开口：“我忘带钥匙了，放在李兴那儿。”
宋娇祁动作一顿，侧身回头看他。楼道里的手机光束斜斜打在他脸上，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很紧，不像说谎的样子。
“那我……”她下意识想说“我给李兴打个电话，让他送过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还是让他进来吧。
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门：“先进来吧。”
江晓楠没客气，跟着她进了屋。
宋娇祁反手关上门，按亮玄关的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他站在门口没动，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客厅。
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安静得像被时间熨平过的褶皱。
“随便坐吧，不用客气。”宋娇祁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去倒杯水。
可刚走两步，眼角余光就瞥见江晓楠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背脊挺得笔直，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姿态自然得仿佛回了自己家。
宋娇祁脚步顿了顿，心里默默腹诽：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水流哗哗作响，她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刚才在巷子里的恐慌还没完全褪去。
等端着两杯水出来时，就见江晓楠正看原本在茶几上的杂志，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娇祁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时，江晓楠正好把一页杂志放在茶几上。
上边是她接受采访时拍的照片，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松松挽在脑后。
他指尖在那页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看向她：“那次采访拍的？”
宋娇祁:“对，不知道怎么就上杂志了，还是老张跟我说的。”
江晓楠没说话，又低头看了两眼。
照片里的人眉眼专注，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透着股松弛的鲜活。
他指尖划过纸面，忽然低声道：“拍得还行。”
宋娇祁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评价说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想把杂志合上，却被他按住手背。
他的指尖还带着外面的凉意，触得她下意识缩了缩手。
“怕人知道？”他抬眼，目光里带着点探究。
“不是。”宋娇祁抽回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就是觉得……没必要。”配音这行，靠作品说话就够了，抛头露面总像在做多余的事。
江晓楠“哦”了一声，终于松开手，把杂志合上推到一边，语气又沉了下来：“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宋娇祁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话刚出口，就对上江晓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眼神像是早把她的心思看穿，让她后半句辩解卡在了喉咙里。
“没事？”江晓楠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李兴什么都跟我说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落在她脸上，“今天中午，你跟谁吃的饭？”
宋娇祁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江晓楠，眼神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执拗：“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江晓楠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宋娇祁攥紧了手心，声音微微发紧:“工作室……有你在，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江晓楠几乎没犹豫，语气斩钉截铁：“当然。”
宋娇祁:“可是你在c城毫无根基……”
怎么跟沈知远这样的人去对抗。
后半句没说完，却像根细针，刺破了刚才那点虚假的安定。
宋娇祁垂下眼，指尖在玻璃杯壁上划着圈，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吹走：“那万一是个在c城已经盘根错节的人，你……”
江晓楠没等她说完，忽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重，却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底气，和他平时沉敛的样子不太一样。
“盘根错节？”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她发顶，“你是不是忘了，我姓江。”
宋娇祁猛地抬头看他。
他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神里的笃定像块投入静水的石头，瞬间漾开涟漪。
有些话不必挑明——江这个姓，本身就带着足够的分量。
客厅里静了几秒，宋娇祁喉间发紧，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点多余。
她早该知道的，江晓楠从来不是需要她操心“根基”的人。
“所以，”江晓楠把水杯放回原处，声音又沉了下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沈知远，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宋娇祁猛地睁大了眼：“你知道沈知远？”
江晓楠周身的气压骤然低了好几度。
他攥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你以为我为什么急着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刺向她：“你那个《暗夜童话》的配音合同，签的就是文盛集团。”
他之前只觉得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今天才知道是跟文盛集团合作的。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宋娇祁张了张嘴，指尖用力掐着掌心，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李兴说你一直在忙。”
她没说下去，可那点小心翼翼的顾虑已经很明显。
她怕自己这点事会分他的心，怕他觉得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