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好失败啊!你说我最后一刀给你我们就赢了啊!”蓝故宜拖长了语调,哀怨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她泄愤似的将手中那叠花花绿绿的卡牌胡乱往帆布包里塞,纸张边缘都折了起来。
“幸亏程辞怀信我是预言家,不然就完求了。”刘似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嫌蓝故宜火不够大,刘似成帮忙调转枪头。
刘似成挤眉弄眼,成功把蓝故宜残余的懊恼点燃成了对程辞怀的怒火。
不出所料,蓝故宜微眯着眼,无语的看向旁边正专心致志啃着寿司的程辞怀,声音拔高:“为什么不信我!!!”
程辞怀被那一声吼得差点噎住,他不置可否,用手捶了捶胸口,艰难咽下那口食物,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认真:“我手上的蓝皮筋足够证明我信任你了。”他晃了晃手腕上那根普通的蓝色橡皮筋,那是之前蓝故宜随手扎头发用的。
“你少转移话题啊!”她双手环胸,显然不吃这套,下巴微微扬起,像个等着合理解释的小女王。
“那下次你投我。”他回得干脆,带着点“随你处置”的摆烂。
“我这次投的就是你!”蓝故宜几乎是跳起来,“你在犟,我们爱情的结晶就要破碎了!”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嚷道。
程辞怀:“……”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结晶”梗噎得第二次说不出话,耳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热意,半晌才憋出一句:“……还是不要碎了。”
气氛刚刚缓和一点,蓝故宜忽然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话题跳跃得像只兔子:“诶,程辞怀,你有什么梦想?”
程辞怀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问题弄得一怔,下意识反问:“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刚才不还是狼人杀的频道吗?怎么就跳到人生理想了?
刘似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搭腔:“有啊,万一蓝姐的愿望是和你生一个篮球队呢!” 他说完自己先乐了。
旁边一直安静笑着的杨慕心闻言轻笑出声。
蓝故宜一个眼神杀过去,带着“你死定了”的威胁,刘似成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默默闭嘴,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我的梦想啊,”程辞怀忽略掉那段插曲,目光投向窗外远处高耸的、在暮色中显得朦胧的山峰轮廓,顺手又拿起一块寿司,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坚定,“我要当警察,当缉毒警,每天游离在风口浪尖。” 他说这话时,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清晰,有种与他平时慵懒姿态不符的锐气。
蓝故宜灌下一大口橙汁,咂咂嘴:“当警察这种话我六年前就不说了,像个小学生一样,”她顿了顿,语气罕见地收敛了戏谑,变得真诚,“但祝你成功吧,真心的祝愿你,不掺杂任何阴阳的那种。”
程辞怀被她这难得的正经逗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自古英雄出少年嘛。”他引用了一句老话,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傲气,“说完了我,你们呢?”
思考片刻,蓝故宜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开始描绘她的蓝图:“我想自由点就到处走,去好多城市旅游,我希望有一个灵魂伴侣,陪我吃,陪我玩,陪我发疯,孤独的时候一起聊天,觉得无聊了就躺在草地上一颗两颗的数星星,从海边的礁石到荒漠的古堡,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到崎岖的山恋,没有计划的,随心所欲的走,对了对了!要有一份热爱的工作,一份稳定的经济来源,装簧温馨的房车……” 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仿佛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在眼前。
“怪不得梦想叫梦想,把做梦结合想象就变成了人生愿望。”程辞怀冷不丁地吐槽,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程辞怀你说什么!”叫骂声一瞬间传来,蓝故宜抄起旁边的抱枕就要砸过去。
“……没什么,”程辞怀从善如流地改口,眼神飘向一边,声音低了几分,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我说我想当那个灵魂伴侣。”
蓝故宜举着抱枕的手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凶巴巴地放下:“哼,想得美!”
“说白了就环游世界呗,不受约束的那种。”刘似成适时蹦出来总结,试图缓解那点微妙的暧昧气氛。
“少贫嘴,总比你当什么运动员好。”蓝故宜把火力转向他。
“我要为国争光好吗!”刘似成站起来,摆了个极其浮夸、肌肉绷紧却没什么线条的健美pose,铿锵有力地重复,“为国争光!”
蓝故宜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早晚出去端盘子。”她转向一直安静坐着的女孩,“慕心,你呢?”
“当个医生吧,救死扶伤。”杨慕心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答案似乎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说真的,为什么选医生?为什么选这个答案,她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想到了妈妈,最后一次见到是在重症病房内,阴冷的机械声与妈妈手心的温度如出一辙,她的小手热热的,还不停从空中落下滚烫的泪珠。
爸爸说,妈妈还在,只是变小了,小到一个盒子都能装的下。
她睁开红肿的双眼,盯着妈妈飘进金黄的油麦田。
后来,她就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了,太刺鼻了。
陆续和奶奶住了几年,山体滑坡,来的凶猛且激烈,大片的房屋都塌了,爸爸知道后第一时间带我们进了城,包裹了几年记忆的小破屋,却被一场灾难连毁于一旦,我们再也没回去过,尽管妈妈葬在那里。
可惜了,那时有个喜欢留长头发的小男孩天天给她带巧克力吃,虽然只有一个暑假。
人有生老病死,这并不稀奇。
如今奶奶也躺在病床,医院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高昂的医药费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也想看看,自己在面临选择时,会不会那么无能为力,能不能抓住那双即将滑落的手。
“医生吗?那个职业好啊,就是累了点……” 蓝故宜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杨慕心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物件——一只翡翠手镯。
冰凉的触感一绝,像小婴儿滑嫩的肌肤,那是妈妈唯一的遗物。
想到这,杨慕心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带着怀念和一点点力量的弧度。
梦想或许沉重,但总有些东西,能赋予人前行的勇气,就像口袋里这抹不变的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