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服一个走投无路的王选侍,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在关键时刻,多一双眼睛,多一只耳朵。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汇聚起来,便是一张无形的情报网。
她不需要所有人都忠心耿耿,她只需要在关键的位置,有能为她所用的人。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萧长恂难得闲暇,来到椒房殿看望萧承曦。
萧承曦正在殿内玩着积木,谢流光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是一件给萧承曦做的小袄,针脚细密均匀,充满了慈母心意。
帝后二人看着儿子玩耍,偶尔闲谈几句,气氛倒也温馨。
萧长恂目光落在谢流光娴静的侧脸上,看着她专注穿针引线的模样,心中那点因沈芷萱带来的躁动,似乎也在这平淡温馨的氛围里沉淀下来。
就在这时,王选侍抱着几卷画轴前来求见,说是按旧例,内务府送来一批新裱的名家画作,请皇后过目,分派各宫悬挂赏玩。
这是常事,谢流光便让她进来了。
王选侍恭敬地将画轴呈上,低眉顺眼,规矩十足。只是在放下画轴,准备退下时,她似乎脚下不稳,轻轻“哎呀”一声,袖中滑落一个小巧的、绣着缠枝莲纹的旧香囊,正好落在萧长恂脚边不远的地方。
那香囊的样式……萧长恂目光一凝。
王选侍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跪地请罪:“臣妾失仪!惊扰陛下、娘娘!这……这是臣妾旧日佩戴的香囊,早已不用了,不知怎的竟带在了身上……”她声音发颤,捡起香囊,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萧长恂看着那熟悉的纹样,又看看王选侍惊慌失措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宝华殿之事虽已过去,林才人顶了罪,陆栀妤被禁足,但这香囊……竟还有类似的在宫中流传?而且是在这个不起眼的王选侍身上?
谢流光将手中的针线放下,看了王选侍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既是旧物,又不小心带了出来,日后仔细些便是。退下吧。”
王选侍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
殿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莫名有些凝滞。
萧长恂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这王选侍,平日如何?”
谢流光重新拿起针线,语气如常:“性子还算安静,不常出门。只是听说其母近日染病,家中艰难,或许因此有些神思不属吧。”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补充道,“说起来,她那香囊的样式,倒是与之前……陆氏喜欢的,有几分相似。许是早年宫中流行的花样吧。”
她轻描淡写,将王选侍的“失仪”归结为家事烦忧,又将香囊的相似归结为流行花样,全然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可越是这般“不追究”,反而让萧长恂心中的疑影愈发清晰。
陆栀妤……梦引藤……相似的香囊……还有那个看似胆小却偏偏在御前“失仪”的王选侍……
他看向神色平静、专注于手中针线的谢流光,她甚至没有多看那香囊一眼,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萧长恂知道,这后宫,从来没有真正的“小事”。
他没有再说什么,陪着萧承曦又玩了一会儿,便起驾回了乾清宫。
谢流光送到殿门口,看着帝王离去的背影,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有些种子,不需要她亲手去种,只需要提供合适的土壤,它自己便会生根发芽。萧长恂的多疑,便是这后宫最肥沃的土壤。
她转身回殿,继续拿起那件未完成的小袄。指尖抚过柔软的布料,眼神冷静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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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冬雪落下时,悄无声息,却在第三日清晨,将整个皇城染成一片素白。
椒房殿的地龙烧得暖融,谢流光正看着内务府呈上的年节用度单子,萧承曦裹得像个棉团,在铺了厚毯的地上玩着新得的鲁班锁。
殿内安宁,唯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锦书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寒气,她神色有些凝重,快步走到谢流光身边,低语了几句。
谢流光执笔的手顿住,笔尖的朱墨在单子上洇开一小团红。
“消息确凿?”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千真万确。”锦书声音压得更低,“皇城司的人昨夜冒雪回京,直接进了乾清宫。今日一早,陛下便召了中书令和几位阁老入宫,至今未散。沈将军……已被软禁在府中。”
谢流光缓缓放下笔,用帕子拭去指尖沾染的一点朱砂。
果然来了。薛文晏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她并未直接动用,只是让它们以另一种更“自然”的方式,流向了该去的地方。
北境那场时疫,那名蹊跷死亡的校尉,那笔来历不明的抚恤,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节,以这种方式爆发。
“罪名是什么?”她问。
“目前还未明发,但听闻……是勾结戎狄,隐匿军情,致使去岁北境时疫扩散,将士枉死。”锦书答道。
勾结戎狄?这罪名可比隐匿军情严重多了。
谢流光眸光微闪,看来,想借此机会扳倒沈家的人,不止一方。
萧长恂对沈砺的信任,终究是有限度的。
“景阳宫那边,有何动静?”她指的是沈芷萱。
“沈女官今日一早便去了乾清宫外跪着,求见陛下,为父陈情。雪那么大,已跪了快一个时辰了。”锦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谢流光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琼枝玉叶的世界。
沈芷萱会去跪求,在她意料之中。那份赤诚与刚烈,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催命符。
在帝王疑心已起时,这般举动,非但不能挽回圣心,反而更像是一种逼迫。
“更衣。”谢流光转身,语气决断,“本宫去乾清宫。”
锦书一愣:“娘娘,此刻前去,恐怕……”
“恐怕惹陛下不快?”谢流光淡淡接话,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正因如此,本宫才更要去。陛下此刻,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分忧、顾全大局的皇后,而不是一个只会添乱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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