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那一声含糊却清晰的“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震霆和林晚星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一周大的婴儿,按理说除了哭闹和吞咽,几乎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可安安却做到了。这绝非寻常。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的孩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陆震霆抱着孩子,再次仔细检查窗外,暮色四合,院子里只有巡逻守卫的身影和渐渐亮起的灯火,并无任何异常“亮”光。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小家伙已经恢复了无忧无虑的状态,啃着自己的小拳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刚才那个字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也许是听错了?”林晚星迟疑地开口,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内心深处她知道,她没有听错。
陆震霆沉默地摇摇头,将孩子轻轻放回林晚星身边,眼神凝重:“晚星,我们必须接受一个事实,安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特别。刚才那或许不是无意识的发音,而是一种……感知后的反应。”
“感知?”林晚星心一紧,“他感知到了什么?”
“不知道。”陆震霆眉头紧锁,“可能是某种我们无法察觉的能量残留?或者……更糟。”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可能意味着“归墟”的威胁并未真正远离,只是以更隐蔽的方式存在着。
从这一刻起,夫妻二人对安安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他们很快发现,安安的“异常”远不止那一声“亮”。
他的精力似乎格外旺盛,睡眠时间比同龄婴儿短,醒来时眼睛乌溜溜地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有一次竟然自己蹬开了裹得紧紧的小被子。
最让林晚星感到惊异的是,每次她哺乳时,都能隐隐感觉到,安安似乎不仅仅是在吸取乳汁,更像是在本能地吸收着她体内那经过灵泉滋养的精气神。每次喂奶后,她都会感到一丝轻微的疲惫,而安安则显得更加满足和精神奕奕。
她不敢再轻易动用灵泉,连每日的微量饮用也停止了,生怕会对孩子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但即便如此,安安的成长速度依旧肉眼可见地快,眼神中的灵动也远超普通婴儿。
这些变化细微而隐秘,外人看来,只会觉得陆团长的儿子长得格外壮实、聪明可爱。但落在知情的父母眼中,却如同一声声警钟。
陆震霆加强了家里的安保,尤其是对安安的看护,几乎做到了寸步不离。所有接触安安的人员,包括定期上门做产后访视的医生和护士,都受到了最严格的监控和检查。他甚至以“喜得贵子,需要安静休养”为由,婉言谢绝了大部分邻居的探视,只允许如张嫂子等极少数信得过的人短暂进屋坐坐,且绝不会让其单独接触孩子。
张嫂子来看望时,抱着白白胖胖、眼神灵动的安安,喜欢得不得了,连连夸赞:“哎呦喂,这才几天没见,安安又大变样了!瞧这精神头,这机灵劲儿!晚星妹子,你可真会养孩子!比我家那皮小子小时候强多了!”
林晚星只能笑着敷衍:“嫂子过奖了,就是能吃能睡,省心。”
张嫂子又絮叨了些大院里的闲话,忽然压低声音道:“说起来,那个顾博士,最近好像真消停了。听说她那个什么项目没申请下来,还挺失落的,最近都没怎么来大院走动了。要我说啊,女孩子家家的,搞那么高深的研究干嘛,找个好对象才是正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晚星和旁边的陆震霆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婉卿的“消停”,恐怕不是因为项目失利那么简单,更像是在酝酿新的计划。
送走张嫂子,家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她不会放弃的。”林晚星抱着安安,轻声说道。孩子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烦躁。
“我知道。”陆震霆眼神锐利,“她在等待,或者在寻找新的机会。我们必须比她更快。”
他加大了对外情报搜集的力度,尤其是对境外生物能量研究机构和可疑资金流向的监控,试图找到“归墟”的蛛丝马迹。同时,内部对顾婉卿及其社会关系的监控也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然而,“归墟”就像隐藏在浓雾中的幽灵,难以捕捉。
时间在紧张与呵护中悄然流逝。安安满月了。
按照习俗,本该热热闹闹办个满月酒。但出于安全考虑,陆震霆和林晚星只极低调地在家煮了红鸡蛋,分送给几家最亲近的邻居,并没有举办任何仪式。
即便如此,院子里还是洋溢着一丝喜庆。陆震霆抱着穿戴一新的儿子,看着虽然依旧清瘦但气色渐好的妻子,冷硬的唇角难得地扬起温柔的弧度。他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用子弹壳做成的平安锁,小心翼翼地戴在安安的脖子上。
“希望它真能保我儿子平安。”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林晚星依偎在他身边,看着儿子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充满了爱意与决心。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多久。
当天夜里,安安突然毫无征兆地啼哭起来,不是往常那种撒娇或饿了的哭声,而是一种焦躁不安的、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哭闹。小脸憋得通红,浑身发烫,任凭林晚星怎么哄抱、喂奶都无济于事。
医疗团队被紧急召来,检查后却一切正常,体温、心率、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找不到任何病理原因。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或者……肠绞痛?”医生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给出一些常规的建议。
但林晚星和陆震霆都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
林晚星抱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儿子,心急如焚,她能感觉到安安小小的身体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不安。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调动体内那许久未用的灵泉能量,想用最温和的方式去安抚孩子。
就在她的意念接触到灵泉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胸口那枚玉佩再次微微发热,而哭闹不休的安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哭声骤然减弱,小脑袋转向她的胸口,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玉佩,小嘴里再次发出了模糊的音节:“……光……妈妈……光……”
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清晰!
林晚星震惊地看向陆震霆。
陆震霆也听到了,他立刻对屋内的医生和护士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们再试试。”
医护人员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一家三口。
林晚星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蕴含能量的灵泉气息,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安安。
安安立刻停止了哭泣,小脸上露出了舒适安心的表情,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她怀里蹭了蹭,很快沉沉睡去,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整个过程,那枚玉佩一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夫妻二人看着安然入睡的孩子,久久无言。
安安不仅能感知到异常,似乎还能感知到灵泉的能量,甚至……能与之产生某种呼应?并且,他将那种能量称为“光”?
这个发现,让林晚星和陆震霆的心情更加复杂。孩子的特殊,远超他们的想象,这既可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也可能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陆震霆沉声道,眼神无比严肃。
林晚星重重地点头。
从这天起,林晚星发现,她似乎找到了一种与儿子沟通的独特方式。当她内心平静,微微凝神时,安安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得格外乖巧。而当她偶尔(极其谨慎地)流露出一丝灵泉的温和气息时,安安则会表现出明显的愉悦和满足。
这种联系微妙而神奇,成为了他们母子之间独享的秘密,也稍稍缓解了林晚星内心的焦虑。
满月风波过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安安健康地成长着,越发可爱伶俐。
这天,阳光正好,林晚星抱着安安在院子里晒太阳,陆震霆在一旁处理文件,时不时抬头看看母子二人,目光温柔。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是张嫂子和另外两位关系不错的邻家嫂子过来串门。
“哟,晒太阳呢!安安真是越来越俊了!”张嫂子笑着走进来,习惯性地就想来抱孩子。
林晚星笑着将孩子递过去,但这一次,安安却一反常态,刚到张嫂子怀里,就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手小脚还用力挣扎着,似乎极其抗拒。
张嫂子有些尴尬:“哎呦,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认生了?”
林晚星也觉得奇怪,安安平时并不怕生,尤其喜欢笑呵呵的张嫂子。她连忙接回孩子,轻轻拍哄,安安很快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抽噎着,小脸埋在妈妈怀里,不肯看张嫂子。
陆震霆放下文件,走了过来,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张嫂子。
张嫂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打着哈哈:“看来是真认生了,这小子,劲儿还挺大。”
又坐了一会儿,几位嫂子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客人,陆震霆关上门,脸色沉了下来:“晚星,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张嫂子身上有什么不一样?”
林晚星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喷了点新花露水?味道有点浓……”
“不仅仅是花露水。”陆震霆眼神锐利,“她指甲缝里,好像沾了一点很奇怪的……荧光绿色的粉末,很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
荧光绿色的粉末?那是什么?
安安异常激烈的抗拒……难道他感知到了那粉末有什么问题?
“立刻秘密取样检测!还有,查清楚张嫂子今天接触过什么人,去过哪里!”陆震霆立刻下达命令,语气冰冷。
暗处的目光,似乎从未离开,并且,已经开始利用他们身边最不起眼的人,悄无声息地再次逼近。
新一轮的较量,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展开。而这一次,敌人的手段,更加隐蔽和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