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秦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嘴角已漾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来邀你去家里听音乐会,你还记得吗?”
南昭眉心微蹙。她恍然想起,上周莫洁确曾提过此事,心底却从未打算赴约。
南浩文早已从沙发上起身,脸上堆起殷勤的笑:“秦少爷亲自来接,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快些去换件衣裳。”那副趋炎附势的模样,让南昭胃里一阵发紧。
她指尖微动,比出几个字:【我有练习计划】。
“什么练习,能比秦家的邀约更重要?”南浩文脸色一沉,语气添了几分厉色,“还不快去!”
秦朗饶有兴致地旁观着这一幕,忽然开口:“无妨,我可以等。”他闲适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转向南昭,“听说你要参加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
南浩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啊,评委里的李教授,对她可是十分欣赏......”
南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往楼上走。
她特意磨蹭了半刻钟,才换好衣裳下楼——一袭简约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身形愈发纤细,除了耳畔一对小巧的耳钉,再无其他饰物,素净得像一汪深潭。
楼下客厅里,秦朗与南浩文已然聊得热络,言语间满是商场上的虚与委蛇,你来我往尽是不着边际的吹捧。
南昭的身影刚出现在楼梯口,秦朗便适时起身:“走吧,音乐会七点开场。”
身后传来南浩文不放心的叮嘱:“到了那边,可要好好表现!”
秦朗的座驾是辆黑色奔驰,外观瞧着低调,内里却处处透着藏不住的奢华。南昭坐进副驾驶,身体下意识地往门边靠,刻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放轻松些。”秦朗发动车子,侧头看她时眼底带着丝笑意,“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添了句:“虽说你气鼓鼓的样子,确实挺有意思。”
南昭懒得理会,自顾自拿出手机,给凌煜发消息说明情况——自己被强行拉去秦家,今晚怕是没法视频调试那款专属手语翻译软件了。那是凌煜特意为她开发的。
秦朗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忽然开口:“在给凌煜发消息?”
南昭猛地抬眼,满是惊讶。他怎么会知道凌煜?
“你身边常来往的人就那么几个。”秦朗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那个书呆子,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哥哥’。”
说“哥哥”二字时,他尾音微微上扬,裹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嘲讽。
——
黑色奔驰缓缓驶入一扇雕花铁门,内里的景象令人咋舌——秦家宅邸比南家整整阔大了一倍,庭院深处竟藏着一汪人工湖,粼粼波光在暮色里泛着细碎的金。
佣人早已列队站在门廊下,见车停下便恭敬垂首:“少爷回来了。”
秦朗随意挥了挥手,带着南昭步入大厅。厅内已是衣香鬓影,宾客们身着华服,手持香槟杯低声谈笑,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香氛与贵气。
“这是我父亲,秦氏集团董事长。”秦朗引着她走向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对方眉宇间自带威严。
秦董事长的目光在南昭身上稍作停留,淡淡颔首:“南家的女儿?听说钢琴弹得不错。”
南昭敛眸,礼貌地欠了欠身。
“阿朗小时候也学过钢琴。”秦董事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很有天赋,可惜后来就放弃了。”
南昭猛地抬眼看向秦朗,眼底满是诧异。他竟也学过钢琴?还曾被赞有天赋?
秦朗的脸色却在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抵触:“爸,音乐会要开始了。”
音乐厅设在一楼,穹顶高挑,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台上坐着位享誉国际的钢琴家,指尖刚落在琴键上,悠扬的旋律便漫了开来。
南昭坐在秦朗身侧,目光却始终没落在舞台上。秦董事长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秦朗学过钢琴?有天赋?那又为何放弃?无数个疑问像细密的网,缠得她心神不宁。
——
中场休息时,秦朗提议去花园透透气。夜风带着草木的清冽掠过肌肤,南昭下意识缩了缩肩,打了个轻颤。
“冷?”秦朗说着便脱下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南昭本想抬手取下,可那布料上残留的体温混着清冽的古龙水气息,像一层无形的暖意裹住了她。就是这转瞬的迟疑,秦朗已转身走向花园深处的凉亭。
亭中竟放着一架三角钢琴。月光穿过疏叶洒在漆黑的琴身上,漾开一层温润的银辉,琴键在暗处泛着象牙白的微光。
秦朗在琴凳上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琴键,带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很久没碰了。”
南昭站在亭边,目光落在他垂着的手上,好奇像藤蔓般悄悄滋长。
下一秒,琴音骤起,竟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急促的音符在他指下奔腾翻涌,力度与情感都精准得惊人,完全不像久疏战阵的模样。
她看得微怔,琴声戛然而止。秦朗转过头,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一起?”
南昭愣住了。
“四手联弹,”他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边琴凳,“《匈牙利舞曲》第五号,会吗?”
怎么会不熟悉?那是原主最常练的四手联弹曲目之一。
南昭望着他眼中的期待,又看了看那架在月光下静默生辉的钢琴,犹豫片刻,终是轻轻提起裙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