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影从醒来到现在神经一直紧绷着,浦一进温暖的马车,放松下来便有些许的疲惫。
谢辞给他倒了一杯茶,柳时影握在手里,冰凉的手心回了一丝暖意,柳时影躬身向宣王道谢,“今日多谢王爷相救,他日有需要必会报答。”
谢辞见他神思倦怠,摆摆手便没有多言,倚在软榻上自顾自闭目养神。
一路无言,当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时,谢辞睁开假寐的眼眸,抬眸望向了柳时影。
少年身材单薄,发丝微乱,身上衣衫凌乱,想是在花楼里经历一番挣扎之后,无法才从那么高的楼往下跳。
没有母亲的庇护,父亲又远在边疆,在柳家的日子不好过吧,身体养的如此羸弱,刚在屋脊吹了一阵风,脸都发白。
谢辞幽深深邃的眼眸盯着他看了须臾,想帮他理一理凌乱的发丝,但伸出去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落在了膝上不轻不重地点着。
柳时影缩在角落里,蜷着身体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谢辞的眼眸一暗,心底微微刺痛感。
谢辞起身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轻抚了一下连睡梦里都蹙紧的眉心,怕惊扰他,很快就退回原地。
谢辞单手支额就这么盯着他的睡颜。
柳时影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哐哐哐”的砸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尤为的尖锐刺耳。
“开门!快把门打开!”
柳时影不适地揉了揉眉心,疲倦地睁开双眼,房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有一瞬间怀疑他晚上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他怎么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明明记得刚才还在宣王的马车里。
柳时影起身,看了看身上被换过的里衣,怔愣住了。
是谁帮他换的衣服?
他怎么会睡的那么沉?
明明平常有一点声响就会醒过来的。
柳时影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外面的人已经进了隐竹居,来到了柳时影的房门之外。
这么大的声响自然是吵醒守在门外的无疾,无疾见来人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又是他们,伸手挡在了柳时影的房门前。
“参见侧夫人,二小姐,三公子,这么晚,大公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大公子体弱,晚上一折腾,明日怕是又要生病。”
“明日将军要回朝,若是看到大公子病了,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都担当不起。”
区区一个下人柳知遥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她双眼一瞪厉声道,“少拿父亲来压我们!来人,给我掌嘴!连一个下人都敢跟我顶嘴!”
侧夫人杨氏在柳时影母亲去世之后就一直执掌将军府的中馈,自然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万般宠爱,这就养成两人嚣张跋扈的性格。
柳时影轻咳了几声,对这些事情无比厌烦,每隔几日都要来闹腾一番,怕是要他死了才罢休,“无疾,让他们进来。”
他自然是知道他们今日为何要闹此一通,不过是想让明日回朝的父亲对自己失望罢了。
这些年只要父亲要回来,必定就要折腾他一番。
这次的罪名是逛花楼,好男色,柳将军本就对他羸弱的身体不满,再传一个好男色,可想而知到时候他将陷入何种境地。
柳时影有的时候也恼,为何自己身为将军之子却不能舞刀弄枪。
何其讽刺。
柳时影的话音刚落,外面陷入一片死静。
杨氏无声地看了柳疏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把人弄到花楼去了吗?怎么还在家?
柳疏白也想不明白,病秧子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就算是从花楼走回来也不该这么快才对。
听到大公子的声音无疾率先推门走了进去,柳时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无疾连忙拿了一个软垫给他靠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手里温着。
脸上满是担忧,公子向来身体不好,睡少了第二日起来就容易起热,他们明明都知道,但每次都故意过来折腾公子。
他们就是见不得公子好。
无疾很愤怒,但是他也没办法,人微言轻,他什么都帮不了大公子。
杨氏携着两人进了屋,亲眼见到了柳时影,三人脸上俱是不敢置信,柳疏白几乎下意识就质问出声,“你是怎么回来的?”
“疏白何此一问?我不是一直在房中睡觉吗?”
“怎么会?你明明……”
“疏白!”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柳疏白身后传了出来,打断了柳疏白接下来的话。一身华贵衣裳的女人上前走到柳时影的身边。
今晚见到柳时影就说明计谋已经失败了,此时再多言只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杨氏敛下眼底的算计,落在柳时影身上的目光更加温柔了几分,脸上多了几分慈爱,“姨娘也是听府上的下人说你半夜出门。担心你体弱明日又不舒服,这才过来看看。
现看你好好地待在房中,姨娘也放心了,回去就发落那乱嚼舌根的下人。”
柳时影唇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多谢侧姨娘的关心,没起这一遭自然是不会病。”
杨氏装作没听到画外音,只是柔柔地笑着,“姨娘回去定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一番。”
柳时影叹息了一声,状若体谅地说道,“府上事多,侧姨娘难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杨氏指尖用力搅着手帕,端的是一副慈爱的样子,“将军明日要回来,府上确实是忙的事情多了些,难免有些……”
“侧姨娘觉得勉力的话,可以先让林姨娘协助一二。明日我会跟父亲说一声,相信父亲也会体恤侧姨娘的疏忽。”
杨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差点把锦帕搅碎了,“那倒不用,将军交待我的事情岂会勉力。这些下人明天我会好好敲打一番,该罚的绝不手软。”
“嗯,那就等明日姨娘的结果。”
杨氏笑了笑,应了下来,实则心里怄的要死。
柳时影淡淡看了柳疏白一眼,见他双手攥的死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还是这么的沉不住气,上不了台面。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就要好好活着,好好给他们添堵,就喜欢他们想弄死自己,又弄不死的憋屈样。
柳知遥见不得柳时影这副得意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