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拉着江婉的手,一步步走向空间中央那片翻涌的黑气。
每靠近一步,脚下的地面就传来更强烈的震动,黑气如同活物般剧烈扭动,试图阻挡他们的脚步。
与此同时,周围石柱上那些原本模糊的古老刻痕,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擦拭过,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些纹路……”范不繁紧盯着石柱表面流动的线条,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看向江婉,发现她眉心的那道血痕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其蜿蜒的轨迹,竟与石柱上某些关键阵纹的走向隐隐重合。
江婉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更加苍白。
她抬起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繁,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的血……”
话音未落,她闷哼一声,右手食指的指尖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那血珠并未滴落,而是悬浮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缓缓移动,在虚空中勾勒出几道残缺、扭曲的线条。
范不繁瞳孔骤缩。那几道由血珠勾勒出的线条,虽然残缺,却与旁边石柱上一处核心阵纹的局部完美对应!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这上古封印,或许需要特定的血脉之力才能再次激活或控制!江婉那特殊的血脉,就是关键!
“我明白了!”范不繁猛地握紧江婉的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婉儿,这封印……你的血可能是唤醒它、对抗那邪魔的力量!”
江婉虚弱地靠着他,看着自己指尖仍在缓缓溢出的鲜血和空中那几道渐渐消散的血色纹路,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坚定。“如果我的血有用……那就用吧。总比被它吞噬要好。”
“会很危险。”范不繁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挣扎。
利用血脉之力激活上古阵纹,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封印加速崩溃,那邪魔的意念越来越猖狂,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时间再寻找更稳妥的方法了。
“我知道。”江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范不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眼神变得锐利。“好!我们试试!”他拉着江婉,更加坚定地走向核心区域。
黑气的翻涌变得更加狂暴,带着愤怒与忌惮的情绪冲击着他们的心神。范不繁运转凡尘真意,周身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微光,将两人护住,抵挡着精神侵蚀。
他们终于来到了最中央的区域。那盏莲花灯盏的虚影比远处看更加黯淡,几乎透明,下方是一个复杂的圆形石台,石台上刻满了与周围石柱同源的古老阵纹,但大部分区域都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处还在微弱地闪烁,连接着那些即将断裂的幽光锁链。
被封印的邪魔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那股阴冷的意念变得焦躁而暴戾。“……亵渎者……竟敢……觊觎封印之力……你们的血……将成为我脱困的祭品……”
“闭嘴!”范不繁冷喝一声,目光快速扫过石台上的阵纹。
凭借刚才对石柱刻痕的观察和推演,他迅速锁定了几个可能的关键节点。“婉儿,试着将你的血,滴到那几个位置!”他指着石台上几处纹路交汇的凹陷点。
江婉点头,将仍在渗血的手指伸向最近的一个凹陷点。
血珠滴落,接触石台的瞬间,并未被吸收,而是像水银般在纹路上滚动起来,所过之处,那黯淡的纹路竟被染上了一层极淡的血色,微微亮起。
有效果!范不繁心中一喜。
但紧接着,整个石台剧烈一震,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石台中心爆发,直接将那滴血珠震散!同时,江婉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小口鲜血,眉心的血痕颜色瞬间加深,仿佛要滴出血来。
“婉儿!”范不繁急忙扶住她。
“……不自量力……”邪魔的意念带着讥讽,“……残缺之血……也配驱动……上古封魔阵?……除非……以魂为引……以心为灯……否则……徒劳……”
范不繁心头一沉。看来仅仅滴落血液还不够,这阵法需要更深刻的血脉联系,甚至可能涉及到神魂层面的力量。江婉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
“不行……这样不行……”江婉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它……它在抗拒……我的血不够‘纯粹’……或者说……我的力量……太弱了……”
范不繁看着石台上那几处因血液刺激而短暂亮起又迅速熄灭的纹路,大脑飞速运转。抗拒?不够纯粹?难道是因为江婉的血脉力量还未完全觉醒?还是说,这阵法本身就需要某种特定的激发方式?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江婉眉心的血痕上。那血痕的纹路,与石柱阵纹呼应……或许,关键不在于将血滴在石台上,而在于让江婉的血脉之力,以更直接的方式与这些阵纹产生共鸣?
一个更加冒险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他看向江婉,语气凝重:“婉儿,还有一个方法,但更危险。我需要引导你的血脉之力,直接冲击你眉心的印记,尝试让它与这石台阵纹建立更深层的连接。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江婉几乎没有犹豫,用力点头:“来吧。我能撑住。”
范不繁不再多言。他让江婉盘膝坐在石台前,自己则坐在她身后,双掌抵住她的背心。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凡尘真意,混合着自身温和的土、木灵力,缓缓注入江婉体内,护住她的心脉和主要经脉。
“放松,跟着我的引导。”范不繁低声道。他的灵力如同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江婉眉心那灼热的血痕。
当他的灵力触碰到血痕的瞬间,江婉身体剧烈一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那血痕仿佛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点,狂暴而古老的力量从中涌出,顺着范不繁的灵力反馈回来,冲击着他的经脉。
范不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引导着那股躁动的血脉之力,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像疏导洪水一般,将其引向与石台阵纹呼应的频率。
渐渐地,江婉眉心的血痕光芒大盛,一道纤细的血色光柱从中射出,精准地落在石台最中心的一个复杂符文上。
嗡——!
石台发出了低沉的轰鸣。这一次,不再是排斥。
以那个符文为中心,血色的光芒如同活水般,迅速沿着石台上的纹路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黯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阵纹被依次点亮,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被封印的邪魔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咆哮:“……不!……怎么可能……这种血脉……早已断绝……!”
黑气疯狂冲击着刚刚亮起的阵纹,但那些血色纹路仿佛带着某种天然的克制力量,黑气触之即散。
残存的几条幽光锁链得到了力量补充,光芒变得凝实,将中央翻涌的黑气重新压制下去。
然而,江婉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强行激发血脉之力与上古阵纹共鸣,对她的消耗是毁灭性的。范不繁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坚持住!封印正在恢复!”范不繁在她耳边急呼,不顾自身伤势,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她体内,试图稳住她的生机。
但江婉的眼睛已经渐渐失去神采,她努力看向范不繁,嘴唇翕动,声音几不可闻:“不繁……灯……好像……亮了……”
范不繁猛地抬头,看向那盏莲花灯盏的虚影。
只见灯盏的中心,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真实地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那被封印的邪魔的咆哮变成了绝望的哀嚎,黑气被快速压缩回灯盏下方。
可范不繁的心却沉到了谷底。点亮封印的代价,可能是江婉的生命。
他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女子,又看向那盏刚刚泛起微光的莲灯,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