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块悬浮的残片。
深邃的暗沉底色上,流转的土黄色纹路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法则之光,每一次脉动都精准地敲击在他识海深处那道新生的土系法则星辰之上,也重重敲在拙锋剑灵最核心的渴望之上。剑身在他背后的嗡鸣已从尖锐转为一种低沉、持续的震动,仿佛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就是它!拙锋缺失的部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谨慎,伸向那块悬浮的残片。
指尖距离那暗沉的表面越来越近,一股奇异的温热感率先传递过来,并非灼烧,而是如同接触到了地心深处最精纯的脉动,温暖而厚重。这温热并非来自温度,更像是法则本身的频率,与他体内运转的土系灵力、与识海星辰的律动,乃至与手中紧握的拙锋剑柄传递来的震颤,完全同步!
当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上残片冰凉的表面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共鸣轰然爆发!残片本身猛地一颤,表面流转的土黄色纹路骤然亮起,光芒穿透了周遭的粘稠黑暗,将范不繁惊愕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昏黄。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拙锋重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无锋的剑身仿佛被点燃,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升腾而起,剑体内部传出高亢、清越的剑鸣,不再是渴望,而是重逢的狂喜!
范不繁屏住了呼吸。指尖传来的温热脉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强劲,仿佛握住了大地的心脏。
一股庞大、古老、精纯到无法形容的土系法则本源力量,顺着他的指尖,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涌入他的手臂!这股力量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与引导,目标明确——直指他手中紧握的拙锋!
“拙锋!”范不繁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剑灵的联系之中。他能清晰“看”到,那股源自法则残片的磅礴力量,如同找到了归巢的洪流,疯狂涌入拙锋古朴厚重的剑身之内。
剑身内部,那些原本模糊不清、残缺不全的古老符文,在接触到这股本源力量的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种子,贪婪地吸收着,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噼啪”轻响。
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法则残片表面,那些流转的玄奥纹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剥离,化作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地、源源不断地脱离残片本体,朝着光芒大盛的拙锋剑身流淌而去!
流光接触到剑身的刹那,并未融入金属,而是直接烙印、覆盖在剑身内部那些残缺的古老符文之上!
仿佛失散已久的笔画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严丝合缝地填补上去。每一道新融入的纹路,都让拙锋剑身的光芒更加凝实一分,散发出的厚重气息也更加强盛一分,那无形的锋锐感,似乎穿透了空间的粘稠束缚。
范不繁能感受到手中拙锋的重量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并非变得更沉,而是变得更加……凝实!仿佛剑身内部的物质正在被这股本源力量重新淬炼、提纯、补完。
一种血脉相连、水乳交融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他不再是单纯地握着剑,而是仿佛握着自身力量延伸的一部分,握着大地的脊梁!
残片的光芒随着纹路的剥离而迅速黯淡下去,体积也在肉眼可见地缩小。
当最后一道土黄色的流光完全脱离,融入拙锋剑身时,那块悬浮的暗沉残片彻底失去了光泽,化作一小撮普通的灰色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浓稠的黑暗里,仿佛完成了它亘古存在的唯一使命。
嗡……
拙锋剑身的璀璨光芒缓缓内敛,最终归于平静。但此刻的拙锋,已截然不同!剑身古朴依旧,却通体流转着一层温润如玉、厚重如山的土黄色光晕,仿佛蕴含着整个大地的力量。
剑体内部,那些古老符文清晰可见,完整无缺,散发着深邃苍茫的气息。剑身轻轻震颤着,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以及一股沛然莫御的磅礴力量感,仿佛沉睡的巨兽终于找回了它丢失的獠牙与利爪。
范不繁低头凝视着手中焕然一新的拙锋。指尖拂过剑身,那温热的脉动感依旧存在,却不再源于外力,而是完全内蕴于剑体本身,与他自身的土系法则星辰,与他流转的灵力,完美地共鸣着,再无丝毫滞涩。
他尝试着轻轻挥动了一下拙锋。
没有动用灵力,仅仅是剑身本身的重量划过空气。
嗤!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前方粘稠如实质的黑暗,竟被无形的剑势轻易撕裂开一道短暂的口子!阻力锐减!这片区域狂暴混乱的地脉压力,在完整的拙锋面前,似乎失去了部分威能!
力量!前所未有的、纯粹而厚重的力量感,充盈在拙锋之中,也反馈回范不繁的四肢百骸。这不仅仅是拙锋的补完,更是对他自身凡尘真意的一次无声淬炼与升华。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土系法则的领悟和掌控,随着拙锋的蜕变,水涨船高,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一些以往晦涩难明的法则运用,此刻竟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范不繁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这块法则残片,根本就是拙锋诞生之初便缺失的核心!
它的存在,不仅是为了补全拙锋的力量,更是在冥冥中呼应着他自身所走的凡尘之路。这绝非巧合。拙锋的来历,这归墟的秘密,甚至他自身的命运,似乎都隐藏着更深的联系。
他握紧剑柄,感受着那股全新的、仿佛能承载山岳、劈开混沌的厚重力量在剑身内奔涌。
有了这股力量,对抗噬灵教,对抗那域外的威胁,他手中又多了一张至关重要的底牌!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沉浸于力量提升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纯粹恶念的窥视感,如同毒蛇的芯子,毫无征兆地舔舐过他的感知边缘!
这恶意并非来自脚下混乱的地脉,而是来自更深邃、更遥远的黑暗深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一闪即逝!
范不繁猛地抬头,锐利如剑的目光刺破浓稠的黑暗,直指那恶意传来的方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刚刚平复的拙锋剑身再次发出低沉而充满戒备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