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基尔,港口区的战斗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进行着。
“杀!” 摩根怒吼一声,手中沾染了暗红血迹的大马士革弯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一名试图阻挡他的哈拉德战士连人带武器劈开。
他率领的卡伦贝尔骑兵和部分洛希尔骑手,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在港口区外围由杂物和破损船只构建的防线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马蹄践踏着碎木和尸体,弯刀与长矛闪耀着死亡的光芒,一时间竟将措手不及的敌人杀得节节败退。
这些来自内陆的骑兵,在狭窄的街巷和堆满障碍物的码头区本应施展不开,但在摩根悍不畏死的带领和哈涅尔事先规划的突击路线下,他们精准地打击着敌人防线的衔接点和指挥节点,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顶住!给我顶住!弓箭手!射他们的马!”
乌索克在后方气得暴跳如雷,他没想到刚铎人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攻势如此刁钻猛烈。
哈拉德战士在他的催促下,疯狂地涌上来,试图用人海淹没这支胆大包天的骑兵。
然而,就在哈拉德人的包围圈即将合拢,攻势达到最顶点的时候,冲杀在最前面的摩根却突然勒住战马,高举弯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撤!”
命令来得突兀却坚决。
所有卡伦贝尔骑兵和洛希尔骑手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迅速拨转马头,以紧密的队形,沿着来路向城内方向疾驰后退,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突如其来的撤退让正憋着一股劲想要围歼他们的哈拉德人愣住了,随即便是被戏弄的暴怒。
“想跑?!没那么容易!追!给我追上去,杀光他们!”
乌索克眼睛赤红,挥舞着战斧,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麾下的哈拉德战士也被这“懦弱”的撤退激怒了,发出狂野的嚎叫,不顾队形,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
可是,他们刚冲出破损的防线,追过一片相对开阔、原本是集市的区域,两侧原本寂静的、半塌的房屋和残破的矮墙上,突然冒出了无数刚铎弓箭手的身影!
“放箭!”
随着一声冷峻的命令,密集的箭矢如同死亡的暴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左右两侧倾泻而下!
这些箭矢并非漫无目的的覆盖,而是精准地射向追兵最密集、冲得最快的人群!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冲在前面的哈拉德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下。
他们身上简陋的皮甲根本无法有效抵御如此近距离的直射箭矢,瞬间死伤惨重。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混乱像瘟疫一样在追兵中蔓延。
“该死的!有埋伏!撤退!快撤退!” 幸存的低级军官惊恐地大喊。
乌索克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几乎要吐血,他挥舞着战斧,徒劳地格开几支射向他的箭,发出野兽般的咒骂:“懦夫!无耻的刚铎懦夫!只会耍弄这些阴险的把戏!有本事出来正面决战啊!!”
然而,他的怒吼在箭雨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又丢下几十具尸体后,哈拉德追兵狼狈不堪地退回了港口区的防线后面,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同伴的哀嚎。
“哼,我早就说过,” 海盗首领阿兹拉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倚靠在一堆缆绳上,玩弄着一把匕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这些刚铎人狡猾得像泥鳅一样,他们根本不想和我们决战,只是在拖延时间,消耗我们的力量。乌索克,我的陆上猛将,你的勇猛似乎用错了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乌索克身边,压低声音,却带着诱惑的语调:“看看,他们越是这么想拖住我们,就越说明他们害怕我们离开。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他们耗下去?我们拥有大海!绕过这座该死的城市,北上贝尔法拉斯!那里的港口富得流油,守军却空虚得像寡妇的钱袋!我们抢掠一番,既能获得实实在在的财富,又能逼迫伊姆拉希尔那个老家伙从拉海顿分兵回援,这可是帮了乌弗朗大王的大忙!一举两得,何必在这里啃这块硬骨头?”
乌索克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阿兹拉一眼,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反驳。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刚铎人严阵以待的防线,又看了看自己手下那些面带疲惫和惊惧的士兵。
出兵贝尔法拉斯?
功劳……他内心剧烈挣扎着。
阿兹拉说得似乎有道理,但万一……万一这是刚铎人的诡计呢?
而且,如果真按海盗说的做,最大的战利品和名声,岂不是都落到了这些海上老鼠手里?
他乌索克和他的战士们,难道就只配跟在后面捡残羹冷炙?
不,他绝不甘心!
他想要的是攻陷佩拉基尔这座名城,在乌弗朗大王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乌索克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接阿兹拉的话茬,只是转身对着手下吼道:“清理战场!加固防线!防备刚铎人再次偷袭!”
阿兹拉看着乌索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知道,这个固执的哈拉德将领,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只是碍于面子和对功劳的独占欲,不肯低头而已。
---
与此同时,远在贝尔法拉斯,位于海岬制高点、俯瞰着整个贝尔法拉斯湾的雄城——多阿姆洛斯。
在城市中心的亲王堡垒内,两位身披贝尔法拉斯海豚纹章披风的将领,正对着一封摊在桌上的信件,面色凝重。
这封信,正是哈涅尔派快马送来的求援信。
安格博,一位头发灰白、面容沉稳的老将,他是伊姆拉希尔亲王离开后,贝尔法拉斯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另一位则是吉尔加拉德,一位相对年轻、眼神锐利的舰队司令官。
“哈涅尔……哈多家族的嫡系,那个在卡伦贝尔和佩拉基尔都闹出不小动静的年轻人。” 安格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信纸,语气沉重,“他在信中分析得很有道理。阿兹拉的海盗主力和他拉拢的哈拉德陆军,现在都被牵制在佩拉基尔,这正是我们出动舰队,与佩拉基尔守军里应外合,将他们一举围歼在佩拉基尔的大好时机!”
吉尔加拉德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安格博大人,机不可失!我们的舰队虽然主力随亲王去了拉海顿,但留守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仍有四十余艘,如果再加上佩拉基尔港内可能残存的舰只,在数量和质量上,足以对海盗舰队形成压倒性优势!只要我们能封锁河口,乌索克的陆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但是,” 安格博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忧虑,“吉尔加拉德,你想过没有?出动舰队,意味着我们要承担巨大的风险。首先,这是重大的军事行动,按理必须得到伊姆拉希尔亲王的授权。可亲王殿下现在正在拉海顿,被乌弗朗的主力团团围困!我们如何请示?派信使突破哈拉德人的防线?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信使十有八九会死在路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蔚蓝的大海,继续说道:“其次,如果我们倾巢而出,多阿姆洛斯和贝尔法拉斯的其他港口怎么办?虽然哈拉德主力在拉海顿,但谁能保证没有小股敌人或者其他的海盗势力趁虚而入?我们必须为亲王守住这片根基之地!”
吉尔加拉德急切地反驳:“可是大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让阿兹拉和乌索克意识到佩拉基尔难啃,转而北上进攻我们,或者让他们与乌弗朗会师,拉海顿的压力会更大!哈涅尔在信中强调,这是扭转整个南境战局的关键!我们不能只考虑防守,进攻有时候才是最好的防御!”
安格博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深知吉尔加拉德说得有道理,哈涅尔的提议极具战略眼光。
但身为留守的最高指挥官,他肩上的责任太重了。
没有亲王的命令,擅自调动主力舰队进行一场风险极高的决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因犹豫而错失良机,导致整个战局恶化,他同样难辞其咎。
两位将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为难。
出击,还是固守?
这个艰难的抉择,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多阿姆洛斯堡垒的指挥室内。
窗外,贝尔法拉斯湾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