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拉海顿,返回卡伦贝尔的林间小路上,队伍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十几辆满载着物资(主要是那十头宝贵的耕牛以及其他采购的必需品)的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而行,车轮碾过初春湿润的泥土,留下深深的车辙。
而这一路上,最“活跃”的莫过于刚刚被“解救”回来的亚斯克尔。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被塞在麻袋里丢在旅馆后门的狼狈,此刻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对着老管家欧斯特大吹特吹自己在拉海顿的“英勇事迹”。
“……欧斯特先生,您是没有看到!”亚斯克尔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或者说是吹牛的兴奋),“那个叫血薇维拉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她手底下那些打手,个个凶神恶煞!但是!我亚斯克尔是什么人?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挺起胸膛,努力做出威武不屈的样子:“那女人,哼,分明是看上了我的……呃,才华和英俊!想用美色和烈酒迷惑我,把我留在她那破酒馆里!但我亚斯克尔,心怀星辰与远方,向往自由与诗歌,怎么可能被区区儿女情长所束缚?我当即就严词拒绝了她!”
他刻意忽略了被下药、被捆绑、被塞住嘴巴的细节,仿佛他是在一番慷慨陈词、展现了自己高风亮节之后,对方才不得不“礼送”他离开。
“至于为什么最后会……嗯,以那种不太优雅的方式回来,”亚斯克尔含糊其辞,眼神飘忽,“那肯定是因为我的拒绝让她因爱生恨,恼羞成怒!对,一定是这样!女人嘛,尤其是她那种强势的女人,面子上下不来台,总得耍点小脾气……”
老欧斯特听得倒是十分认真,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发出几声惊叹,仿佛真的被亚斯克尔的“英勇”和“魅力”所折服。
他年纪大了,经历丰富,未必全信,但旅途无聊,听听故事解闷也不错。
哈涅尔骑在马上,表面上似乎在听着亚斯克尔的喋喋不休,偶尔还会配合地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微笑,但他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亚斯克尔那些漏洞百出的吹嘘,他左耳进右耳出。
他注意到亚斯克尔在吹牛时,眼神会不自觉地瞟向安静骑在马上的艾丽娅,但当艾丽娅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又会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移开视线,加快语速,试图用更夸张的故事掩盖过去。
这两人之间,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只要不影响卡伦贝尔,不影响他的计划,他暂时懒得深究。
他的心思,全都系在卡伦贝尔的未来上。
春天已经来临,积雪消融,万物复苏,正是建设和发展的黄金时节。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堆积如山。
首当其冲的便是人口。
经历了与奥克的惨烈一战,卡伦贝尔损失了大量青壮劳力,无论是补充护卫队,还是开展春耕,都显得人手严重不足。没有人,一切规划都是空中楼阁。
而与人口问题紧密相连的,就是资金。
建设领地、招募流民、购买工具、改善民生……哪一样不需要大量的金钱?
之前伊莱娜代表北方阿维杜伊国王“赞助”的十万卡斯塔尔,看似是一笔巨款,但在领地初建、百废待兴的情况下,如同杯水车薪,采购了必要的物资和耕牛后,已然所剩无几。
他也已经写信向伊莱娜再次求援,表达了希望获得更多资助(尤其是人力和技术方面)的意愿。
但政客的嘴脸,他在米那斯提力斯已经领教得足够深刻。
阿维杜伊或许看好他这颗“棋子”的潜在价值,但这份“投资”绝非无限度的。
在看到他带来足够的“回报”之前,北方是否还会继续慷慨解囊,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外部援助上。开源,自己掌握财政命脉,才是长久之计!
那么,如何开源?
哈涅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队伍后方那几十辆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由忠诚护卫严密看守的马车。
那里装载的,并非普通的货物,而是他此次拉海顿之行,除了耕牛之外,最重要的收获,也是他未来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他短期内最大的依仗和希望所在!
想到这里,哈涅尔深吸了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锐利。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都必须走下去。
就在亚斯克尔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如何“智斗女匪首”,欧斯特还在津津有味地捧场时,前方负责探路的护卫发出了信号。
穿过最后一片稀疏的林地,视野豁然开朗。
远处,那道饱经战火、正在加紧修复的木制围墙已然在望。
围墙后方,几缕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还能听到人声和叮叮当当的劳作声。虽然依旧显得简陋而贫瘠,但那确确实实是——卡伦贝尔!
“我们回来了!”有护卫忍不住高兴地喊了出来。
历经波折,他们终于再次回到了这片需要他们用双手和汗水去建设、去守护的土地。
哈涅尔勒住马,望着那片在春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轮廓,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有牺牲,有伤痛,有困境,但同样,也孕育着希望与未来。
他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而卡伦贝尔的故事,也必将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