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低吟,又似在迎接奇迹的归来。
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那片破碎虚空边缘闪烁而出的微弱混沌光芒。那光芒是如此黯淡,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残余的空间涟漪吞噬,但它却顽强地、坚定地闪烁着,如同在无边黑暗的大海中,指引着迷航船只的灯塔,正一点点地向着现实世界的海岸靠近。
王铁柱强撑着几乎破碎的身躯,不顾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S级强者的意志全力勃发,混合着他那纯粹的力量罡气,化作一道浑厚的精神波动,如同最坚实的桥墩,努力稳固着那条无形的归途。“局长……撑住啊!”他心中疯狂呐喊。
赵青山面色苍白如纸,刚才强行感应和辅助稳固归途,让他本就受创的经脉雪上加霜,但他持枪的手依旧稳定,眼神锐利如初,将全部感知聚焦在那一点混沌光芒上,为其提供着最精准的“导航”。
龙魂阁主、圣殿团长等强者,也各展所能,或是以温和的龙气滋养那片不稳定的空间,或是以圣光驱散着残余的深渊侵蚀气息,尽自己所能,为任峥的回归扫清障碍,点亮前路。
基地实验室,任朗小小的身影站在控制台前,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疯狂刷新,他试图通过能量模型反向推导,为父亲寻找最稳定、最节省能量的回归路径。秦老则紧张地调配着基地所有能调动的生命监测和能量稳定设备,远程对准昆仑山方向,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而在这万众一心、翘首以盼的时刻——
第七局基地,任峥的居所内。
农玉兰呆呆地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因为耗尽先天之炁而陷入沉睡、小脸苍白的女儿任舒晚。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没有了往日温婉灵动的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麻木。
消息是秦老亲自告诉她的,没有隐瞒。当听到“峥儿为崩解天门,燃尽自身,坠入空间乱流,生死未卜”时,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崩塌了,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那个承诺要守护她和孩子一生一世的男人,那个顶天立地、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丈夫……没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很想放声大哭,很想嘶吼,很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但极致的悲伤反而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那么呆呆地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玉雕。如果不是怀中女儿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吸,以及那沉甸甸的重量提醒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可能真的会就此崩溃,追随丈夫而去。
“峥哥……”无声的泪水,终于顺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颊滑落,滴在女儿柔嫩的小脸上,又迅速被她无意识地擦去,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孩子。
她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的奇迹,不知道战友们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地努力,更不知道她怀中女儿那源自本能的呼唤,已然穿透虚空,成为了丈夫归途上最亮的灯塔。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感觉生命中的光,熄灭了。
……
昆仑上空。
那点混沌光芒的移动速度极其缓慢,每前进一丝,都仿佛耗尽了无穷的力量。空间乱流的撕扯力依旧存在,如同无数无形的刀锋,不断切割、磨砺着那脆弱的意识核心。
但任峥的意志,在女儿先天之炁的滋养和呼唤下,在战友们不离不弃的守护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
空域混沌晶核的碎片贪婪地吸收着任舒晚传递过来的、那丝丝缕缕精纯的先天之炁,以及周围空间能量中最温和的部分。这先天之炁仿佛是最好的粘合剂和催化剂,不仅稳住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更在缓慢地修复、壮大着晶核碎片!
他能“看到”那条由爱与信念铺就的归途,能“听到”女儿在梦呓中呼唤“爸爸”,能“感受到”战友们灼热的目光和期盼。
“玉兰……晚晚……朗儿……大家……等我!”
“我一定要回去!”
信念如火,燃烧着残存的意识,驱动着那点光芒,坚定不移地前行。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混沌光芒终于彻底挣脱了最后一丝空间乱流的纠缠,如同穿越了无尽的星河,猛地从那片破碎虚空中跃出!
它不再是微弱的一点,而是化作一团拳头大小、不断流转着混沌气流、内部仿佛有细微星璇生灭的光团,静静地悬浮在昆仑山巅的上空,散发出一种虽然虚弱、但却无比真实的生命波动和熟悉的灵魂气息!
成功了!
任峥的意识核心,成功回归了!
“局长!”
“老任!”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刹那间,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许多人相拥而泣,那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极致喜悦!
王铁柱哈哈大笑,牵动了伤势,咳出几口淤血,却毫不在意。赵青山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
但狂喜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任峥现在,只剩下了一团意识核心和混沌能量,他失去了肉身!
如何安置他?如何让他真正“活”过来?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思索对策之时——
嗡!
那团混沌光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它竟然缓缓地、如同归巢的乳燕般,向着第七局基地方向飘去!
它的速度不快,但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
“它……它要去哪里?”有人疑惑。
秦老通过远程监测,似乎明白了什么,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是玉兰!是晚晚!是家的方向!峥儿的意识在本能地寻找他最牵挂的人!”
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无论变成什么形态,家,永远是最深的羁绊,是灵魂最终的归宿!
混沌光团飘过染血的山峦,飘过肃立的战士,无视了距离,以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移动方式,向着基地的方向坚定前行。
基地内,也得到了前线的消息。
“玉兰!玉兰!”秦老激动地推开任峥居所的门,声音颤抖,“峥儿……峥儿的意识回来了!他正在往家里来!”
农玉兰空洞的眼神猛地颤动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秦老,又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真……真的?”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真的!千真万确!前线所有人都看到了!是晚晚的先天之炁指引他回来的!”秦老老泪纵横,用力点头。
农玉兰猛地站起身,抱着踉跄着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昆仑山的方向。
也就在这时,那团拳头大小、流转着混沌气流的光团,仿佛穿越了空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窗外,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光团散发着柔和而熟悉的气息,那是任峥的灵魂波动,是她刻骨铭心的丈夫的气息!
农玉兰的泪水瞬间决堤,但她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喜极而泣!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光团,却又怕惊扰了它。
那混沌光团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轻轻颤动了一下,散发出一种安抚、眷恋的情绪波动,然后,它缓缓地、温柔地,飘进了房间,最终,在农玉兰和任朗(他也闻讯赶来)紧张而期盼的目光中,它如同倦鸟归林,轻轻地、融入了沉睡的任舒晚胸前佩戴的一块温润玉佩之中。
那玉佩是任峥早年偶然得到的一块灵玉,一直由女儿贴身佩戴。
灵玉光芒微微一闪,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混沌纹路,随即内敛,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任峥的意识核心,在其中安定了下来,如同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温床。
他太虚弱了,需要时间和能量来恢复,而这蕴含灵气的玉佩,以及女儿身边那纯净的先天之炁环境,无疑是最好的休养之所。
农玉兰紧紧捂住嘴,看着女儿胸前的玉佩,又哭又笑。她知道,丈夫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在她们身边。
任朗看着妹妹和那枚玉佩,小手紧紧握拳,眼中充满了坚定:“爸爸,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妈妈和妹妹,也会想办法,帮你重塑身躯!”
希望,重新在这个饱经创伤的家庭,以及整个第七局心中点燃。
归途已有尽,新生却无涯。
任峥的传奇,并未终结,只是暂歇。而未来的路,将由活着的人,携手继续走下去。
(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