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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特使的到访,如同一块试金石,检验着东国朝堂的稳固与女皇的权威。卡列娜以无可挑剔的皇家礼仪和沉稳气度接待了使团,在正式的朝会和宴会上,与特使就边境贸易和某些存在争议的星域航道问题进行了初步的、不痛不痒的磋商。整个过程,她表现得既不失大国风范,又寸步不让,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埃文·蒙特利作为军方和“星盾计划”的代表,全程陪同。他敏锐地察觉到,南国特使的言辞间,偶尔会流露出对尤里·约萨克殿下在东国处境的一些“隐晦的关切”,这显然超出了正常商贸谈判的范畴。他将这一发现私下汇报给了卡列娜。

“看来,里昂皇帝派特使来,替他弟弟撑腰、试探朕的底线,也是目的之一。”卡列娜听完埃文的汇报,站在书房的星图前,冷笑一声。她对于南国特使那些暗藏机锋的话语并不意外。

“陛下打算如何回应?”埃文问道。他看着她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背影,在巨大的星图映衬下,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重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混杂着敬佩、忠诚,以及一些……他不敢深究的东西。

卡列娜转过身,目光落在埃文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回应?何必急着回应。尤里留在东国,对里昂而言,既是一步棋,也可能是一个麻烦。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这位特使,或者他背后的里昂皇帝,到底愿意为这颗棋子付出多少代价。”

她的策略清晰而冷静。埃文心中赞叹,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涩意。陛下她,似乎总能将一切,包括情感,都置于帝国的利益天平上衡量。

接下来的日子,卡列娜一边从容地与南国特使周旋,一边继续大力推动国内改革和科技发展。埃文的身体逐渐康复,重新投入到“星盾计划”的紧张工作中。两人因公务见面的频率恢复如常,但那次休养期间的轻松氛围,似乎随着压力的回归而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和紧绷的感觉。

埃文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将目光从卡列娜身上移开。朝堂上,她睿智果决,言辞如刀;私下里,她偶尔流露出的疲惫,或是对一杯甜茶、一块点心的细微喜好,都让他觉得真实而……令人心动。他开始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言行,会因为她一句随口的调侃而心绪不宁,也会因为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倍感振奋。

这种情感如同藤蔓,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与他恪守的臣子本分激烈冲突。他深知,陛下志在帝国,心向星空,儿女情长于她而言,或许是羁绊,是麻烦。他害怕一旦挑明,会打破眼下这种来之不易的信任与默契,连站在她身旁的资格都失去。

然而,情感若能轻易控制,便不叫情感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卡列娜与埃文在皇宫偏殿,为“星盾计划”一个关键节点的最终实施方案争论至深夜。两人都极其投入,观点时有碰撞,埃文一改往日的克制,据理力争,言辞甚至有些尖锐。卡列娜也被他挑起了好胜心,毫不退让。

最终,方案在激烈的讨论中得以完善,两人都松了口气。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摇曳的烛火(卡列娜不喜欢过于明亮的能量灯,偶尔会点蜡烛)。

激烈的争论过后,是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些异样。

埃文看着烛光下卡列娜略显疲惫却目光湛然的侧脸,看着她因刚才的争论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这个动作并非臣子之礼,更像是一种古老的、骑士向君主效忠兼表白的姿态。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紫罗兰眼眸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炽热而坦诚的情感,声音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沙哑:

“陛下……”

卡列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眼神惊住了,心中猛地一跳,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臣自知身份卑微,此言或许僭越,但……臣无法再欺瞒自己,亦无法欺瞒陛下。”埃文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埃文·蒙特利,心慕陛下,已久。”

他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并非因为您是东国女皇,只因您是卡列娜·伊诺亚登。臣愿以此身、此心,永远追随陛下,守护陛下,并非仅为臣子之责,更是……心之所向。”

轰隆——!

窗外适时响起一声惊雷,紫色的电光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埃文坚定而深情的面庞,也照亮了卡列娜骤然变化的脸色。

她愣住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埃文的表白,直白、热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诚和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感重量。说不心动是假的,这段日子的并肩作战,默契相处,埃文的忠诚、能力乃至他私下那反差的一面,早已在她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但是……

卡列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帝国的未来、尚未肃清的内忧外患、那个神秘组织的威胁、她立誓要掌握的至高权力……婚姻、感情,对她而言,从来不在计划的首要位置,甚至是需要警惕的牵绊。她害怕依赖,害怕软肋,害怕因此而变得不像自己。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埃文,他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他自身灼烧的炽热光芒。这份感情太过纯粹,也太过沉重。

沉默,在雷声的余韵中蔓延,显得格外漫长而窒息。

终于,卡列娜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冰封般的距离:

“埃文公爵,你的忠诚与能力,朕一直看在眼里,亦深感欣慰。”

她避开了他话语中最核心的“心慕”二字。

“但,”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硬,“朕是东国的皇帝,朕的心中,装的是帝国的疆土与未来,是亿万子民的生计。儿女私情,于朕而言,是奢侈,更是……不必要的负累。”

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埃文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狠下心肠,继续说道:“今日之言,朕当你未曾说过。你依旧是朕倚重的蒙特利公爵,‘星盾计划’依旧需要你全力以赴。起来吧。”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子,不仅刺向埃文,也割在她自己心上。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抽痛,但她强行将其压下。权力之路,注定孤独,她不能,也不该被任何情感束缚。

埃文跪在原地,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中的炽热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臣,明白了。”

“谨遵……陛下之命。”

他站起身,动作僵硬,甚至没有再看卡列娜一眼,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步伐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偏殿,消失在雨夜的回廊尽头。

卡列娜独自站在原地,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和窗外渐大的雨声,久久未动。烛火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抬起手,看着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之前为他抚平眉心时,那缕温和的木系能量。

心墙,已然筑起。

只是,为何心中会如此……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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