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泣如诉,正午的烈日下,空气都在扭曲变形。
陈英目送着张起灵、黑瞎子、阿宁和乌老四,四人背着装备消失在石阵深处,转身回到营地中央。
楚玉苏坐在维修帐篷投下的一小片阴凉里。
她没有看陈英,只是垂着眼,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着楚旺财的背毛。
楚旺财舒服地眯起眼,尾巴轻轻拍打沙地,扬起细小的尘粒。
陈英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语气温和:“丫头,你是哪儿人啊?”
楚玉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用手语对话。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的信息,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了,为什么还总是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呢?”
楚玉苏的眼神很冷,很静,完完全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甚至可能是敌人的人。
化名陈英的汪岑,看着这孩子这样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
即便他还不是很能确定,这孩子是复制品还是本人。
他暗自猜测,觉得可能是复制品。
因为这孩子不会讲话。
楚玉苏刚生下来不久的时候,他带过一段时间。
哭起来嗓门可亮堂了。
如果不是后天导致的哑疾病。
那就很可能是克隆技术导致的基因缺陷。
所以很大可能是复制品。
想想也对。
复制品的作用是确认张家的长生血脉是否可以复制。
本人,才是可以用来送进青铜门,实验到底什么是终极的实验标本。
汪岑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在抽痛。
他看着楚玉苏的眼神带着一点爱怜,更多的是厌恶和冰冷。
“楚小姐误会了,随便问问,鄙人既没有调查别人的能力,也没有调查别人的兴趣。”他冷下态度,转身离去。
却在琢么着,怎么把这姑娘再带去一次青铜门,试试能不能找到终极,把那个可能是本人的孩子换回来。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
想要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就必须要找到当时带着孩子进入青铜门的知情人。
比如陈文锦。
汪岑捉住了吴老三严刑逼供。
但是吴老三说他没有进入青铜门,也没有吃下尸鳖蛋,那场实验里因为他足够机灵,所以没有被抓走。
他是漏网之鱼。
就连当时进入青铜门,也是悄摸摸跟在汪家人和他们控制着的陈文锦等人进去的。
他想试试能不能把陈文锦等人救出去。
最终结果是即便联系上对方。
对方却因为药物控制无法跟着吴老三离开。
之后九门和汪家斗法,牵扯甚广,楚玉苏亲生父母也死在里面,陈文锦彻底失踪。
齐羽没熬过心理那一关,受不了自己会变成怪物自杀了。
霍玲早早的失去了神志,不是很痛苦,却人不人鬼不鬼,好歹活了下来。
至于那个被陈文锦等人带进青铜门的孩子。
吴老三根本就没看清过那孩子的脸雪山里那么冷,孩子那么小,穿的很厚,被人一路抱在怀里……
所以,想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要进入西王母宫的陨玉里,找到那个陈文锦。
汪岑从汪家的档案里,调出了陈文锦的最终下落。
他并不知道是谁启动的录像带机制,但是他知道录像带机制启动了,就会把水搅浑,他可以浑水摸鱼。
楚玉苏并不在意这个奇怪的人,重新低下头看怀里的楚旺财。
楚旺财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湿漉漉的触感让她睫毛轻颤了一下。
陈英离开去安排其他事务,楚玉苏慢慢站起身。
旺财立刻从她怀里跳下,绕着她脚边兴奋地转圈。
她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个橙黄色的小皮球,上面系着个铃铛。
这是在格尔木集市上买的,楚旺财本来并不喜欢这样弱智的玩具,但是沙漠里太无聊了,楚旺财就喜欢了。
楚玉苏蹲下身,把球举到楚旺财眼前。
她的黑眼睛瞬间亮了,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尾巴摇成螺旋桨。
—“想玩?”
“汪!”旺财短促地叫了一声,跃跃欲试。
“想玩!”
楚玉苏把球轻轻抛出去。
皮球在滚烫的沙地上弹跳两下,滚出五六米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旺财像离弦的箭冲出去,在沙子上留下一串梅花状的小脚印,很快叼着球跑回来,骄傲地昂着头。
楚玉苏接过沾满口水和沙粒的球,用手抹了抹,再次扔出去。
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时,旺财把球叼回来后没有立刻放下,而是趴在她脚边的阴影里,大口喘气,粉色的舌头伸得老长。
楚玉苏伸手想拿球,旺财却把球往自己肚皮下藏了藏,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累了?热了?”
旺财把下巴搁在前爪上,耳朵耷拉下来。
“打死我也不再出去晒太阳了”楚旺财坚决抗议。
狗子怕热。
楚玉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伸手去摸狗狗的头,指尖却无意间碰到了被太阳直射的沙面。
瞬间的灼烫让她条件反射般缩回手,那温度高得惊人,像是触到了刚熄火的锅底。
她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看了几秒,然后抓了一把沙子。
沙粒从指缝间滑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真的很烫,如果这时候有生鸡蛋,埋进去大概几分钟就能熟透。
楚玉苏忽然就意识到另一个世界里的空调、西瓜冰酪多珍贵。
旺财蹭了蹭她的腿,用鼻子指向帐篷方向。
楚旺财站起来,小跑着往帐篷去,又回头看她。
“苏苏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外面傻坐什么”。
楚玉苏失笑,起身跟着狗狗回到自己的单人帐篷。
帘子一放下,隔绝了大部分热浪和刺眼的阳光,虽然依旧闷热,但比外面好多了。
楚旺财立刻找了个最凉快的角落趴下,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楚玉苏在行军床上坐下,从背包里翻出水壶,先倒了些在手心让旺财舔,然后自己小口喝着。
水温被太阳晒得温热,并不解渴,但她还是慢慢喝完了半壶。
帐篷外传来维修师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