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谁告诉你们有宋使来此?”辛弃疾皱眉问道。
我叫程宏图,浮梁程氏,家国沦丧,国耻难消,自小便满怀报国之志,因此读遍了家中藏书!
然而万卷书读下来,我依旧寻不到救国之路!
于是乎,从圣人所言,行万里路,十六岁的时候,便靠着双足踏遍江南东路与江南西路!
然而我越走越迷茫,贫穷与富裕,压迫与反抗,清廉与贪腐,他们无暇关心国家的未来,只是麻木不仁挣扎于自己的小世界!
这是为什么,我所言与圣人之道相去甚远!
我寻不到路,去请教饶州府学学问最精深的夫子李郁,听闻此人是龟山先生杨时的女婿!
李郁听说我是程门后人,便热情地接待了我!
然而他听到我的问题后,沉默了许久,连手被热茶烫得通红都不曾发觉!
最后他眉间的忧愁化作一声长叹,他说他也在寻找答案,但找了一辈子也不曾找到,现在老了,只好到饶州避世育人!
而我还年轻,我不甘心,李郁先生得知我的想法笑了起来,将我推荐到饶州知州洪浩处!
洪浩先生出使金国,被质押十五年,并软禁在冷山,不予任何生活物资,洪皓在冷山穿着粗布烂衣裳,常用野菜充饥,还要自己动手上山砍柴。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无法去砍柴,只好四处拾取牛粪和马粪来取暖做饭。他与当地的普通女真人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归宋后,熟知女真的洪浩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但这些都与秦桧的利益相左,因此被贬,出知饶州!
我见到洪知州的时候,他卷着攀膊,束起裤腿,在田间劳作!
见到我便笑着说,这不是做给旁人看的,只是在金国不劳作便要饿死,多年留下的习惯!
我问他怎么才能打败金人,他久在金国,定然知道其中关节!
然而他摇了摇头!
我心中一惊,难道金人已经强大到了无法打败的地步吗!
洪知州继续摇头,他说金人虽然很强大,但他们的百姓依旧穷苦至极,包括女真人!然而想要打败女真最大的障碍是来自于大宋内部!
我问是不是士兵不够强大,兵刃不够锋利,粮草不够充足!
洪知州连连摇头!
我打破砂锅问到底,洪知州只说,宋人的精气神出了问题!
这是我不能理解的!
洪知州拍了拍我的肩头,让我尝试考入太学,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我说好,就去太学!
他笑了,说太学可不好考,许多人一直到头发花白都不能如愿!
我也笑了,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
我叫宋苞,浮梁人,却不是士族,而只是一个普通农户,每每做完农活,我最爱干的事便是去大象学堂听讲!
大象学堂是一所乡学,取大象无形之意,只有三位先生,其中两个垂垂老矣,一个头发花白!
两位老先生带着河南口音,而年轻些那一位带着蜀中口音,这对于听讲的我来说有些吃力!
但我依然感受到了这些学说背后无穷的力量!
头发花白的先生注意到了日日前来听讲的我,于是有一天问了我三个问题,我给了三个答案!
“你为何喜欢在此听讲?”
“先生的行为举止,令我觉得舒服!”我有些局促。
先生微微一愣,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又听到了什么?”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懂得了道理,就都很舒服!”我的答案更是天真!
然而先生的眼睛深邃起来,又问道:“若是有人不想让天下人明白道理呢,你该怎么办!”
我的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手中牧牛的竹竿:“那不行,我不让……”
我的话说得不清楚,但先生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蛋道:“学堂有藏书一百七十二册,虽然不多,但也够你读一阵子了,日后有闲暇,可自去读,有不懂的可来问我,或者其余两位先生!”
我兴奋得眼中放光!
回去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爹娘!
爹娘极是开心,当晚沽了些酒回来,炒了六个菜!
这一晚是我见过爹娘最开心的一晚,常年劳作的父亲不到四十脸上便布满了皱纹,但这一晚皱纹尽数散开,如绽放的花朵!
第二日,爹去买了十条腊肉束在一处,提了去见先生!
先生笑了起来,不应该是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六样么,你提了十条肉干是何意,何况我也算不得你的先生,不必如此!
我茫然不知所措!
操着河南口音的老先生浑浊的眼中却放出了光!
他说,束修六礼常见,束修古礼可不多见,应当收下!
于是我开始了读书。
一百七十二册书,用了三十日才将将读完,还是因为许多字不认得!
先生奇怪的是,我一个问题都没有问!
随即开始读第二遍!
这次更快,只花了十日!
第三遍只花了三日!
第四遍花了十二日!
第五遍花了三十日!
第六遍花了三个月!
然后告诉先生,我读完了!
先生惊异不已,他说我的眼神变得明亮,气息变得深沉,言语之间再无半分局促!
然后又问了三个问题!
“你为何读书?”
“读书令我觉得舒服!”这次我的回答很淡然。
“你读到了什么?”
“若天下人都能读书,便会都很舒服!”
“若是有人不让天下人读书,你当如何?”
“此乃逆天之事,吾辈自当替天行道!”我眉头一轩,昂然道。
先生捻须笑了,问题还是那个问题,答案还是那个答案,但他知道,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道是找到了,但我深觉自己的无知,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先生推荐我去县学!
这一日是惊蛰,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我收拾行囊准备去县学,却见乡里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看到衣着破烂的我便邀请一同去太学!
青年叫作程宏图!
……
两人一同春试太学,程宏图名列前茅,让他不禁对洪皓入太学极难的说辞产生了怀疑!
然而这并不惊奇,毕竟他已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然而只读了一百七十二卷书,此次只是准备体验一番的宋苞也顺利入学,这当真令人惊讶不已!
宋苞却对此不以为意,大宋不论是太学还是科举,考的既不是学问的精深,也不是诗词歌赋,而是策论!也就是对待变故的看法与处理事情的能力!
而这一百七十二卷中恰好有《昌黎先生集》与《河东先生集》!
顺利入学的程宏图与宋苞看到了太学的过十万卷藏书,程宏图大喜,而宋苞则惊得呆了!
自那日起,两人便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将所有时间都用在此处!
这一日,轮到他们俩去大理寺研学!两人本不肯去,学院有制度在此,若不去时,恐影响升舍考核,没奈何,只好去了!
两人去了大理寺,发觉有案牍库,哪里还管得旁人,一头扎了进去!
大理寺的官员惊疑不定,这案牍库都是案卷,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有陈案查阅,几乎无人会去看!
同窗却知道这两个书呆子,只爱扎在书堆中,便不去管他们!
就在这大理寺案牍库的最深处,两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案子!
人证有许多,却无一样物证,这样的案子理应押后再审,直到找到物证才是!
然而就在证据不全的情况下,大理寺居然定了罪!
这还没完,这等爵位的高官理应要得到皇帝的御批才能行刑,但皇帝没有任何御批,却将此人父子俩一起行了刑!
父亲叫做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