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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阿姨走后,地下室里的安静像是被拉长了的棉线,细密地裹住了每一寸空气。门楣上那块薄薄的木牌还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吱呀”声断断续续,像是谁在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歌。阿哲踩着地上被夕阳剪出的斜影走过去,指尖在粗糙的木门上轻轻一推,门板发出一声浅叹,敞得更开了些。晚风立刻涌了进来,带着巷尾老槐树的甜香,那香气里混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却不灼人,反倒像块温软的棉絮,把刚才阿姨掉眼泪时弥漫在空气里的那点涩,一点点裹走了。

他转身回到桌边,桌上那本《跌倒了也要抓一把阳光》还摊开着,纸页边缘有些微微的卷翘,像是被无数只手翻过。阿哲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阿姨刚才抄过的那行字,“小太阳”三个字的墨迹被指甲蹭得微微发亮。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声音里裹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欣慰,像是埋下的种子忽然冒出了嫩芽:“你看,这门刚开三天,就有人来借光了。”

一尘也走了过来,肩膀轻轻挨着阿哲的肩膀,两人一起望着门口。那块写着“免费读诗”的木牌还在晃,墨色的字迹在夕阳最后一点余晖里,像是洇开了一层淡淡的金芒。他忽然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和阿哲蹲在这地下室的灰尘里,拿着粉笔在墙上画下第一个书架的轮廓时,巷口修鞋的老张路过,探进头来看了看,撇着嘴说:“现在的人啊,手机刷得眼睛都不眨,谁还来看这干巴巴的诗?你们俩啊,就是闲得慌。”那时候墙角的蜘蛛还在慢悠悠地结网,灯泡忽明忽暗,他心里确实打了个鼓,像揣着颗没底的石子。可转念又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被高考失利的阴影裹得喘不过气,是母亲悄悄放在窗台上的这本诗集,像只温暖的手,一点点把他从泥里拉了出来。诗里的句子,“叶子是落在地上的阳光”,至今想起来,还带着点晒过太阳的暖。他当时就想,要是这世上多一个能让人歇脚、能让人从诗里偷点暖的地方,总归不是坏事。

现在望着阿姨刚才匆匆离去的方向,巷口的槐树影影绰绰,像是藏着无数个沉默的故事。他心里那团原本只是微弱跳动的火,忽然被晚风吹得“噼啪”响了两声,添了柴似的,暖意顺着心口往四肢漫,连指尖都带着点微微的热。

“可不是借光嘛,”一尘伸手接过阿哲手里的诗集,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阿姨刚才落下的那滴泪,已经在纸上洇开了小小的一圈,像朵半开的透明小花,恰好落在“就算天黑透了,也别忘了抬头看星星”这句诗旁边,倒像是给冰冷的字迹添了道温柔的印记。“咱们这地下室的光,虽说是灯泡的暖黄,可要是能照着别人找着点盼头,就算没白费功夫。”

阿哲点点头,转身回到那张掉了漆的小桌旁。桌上摊着张画了一半的布局图,是用铅笔勾勒的,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纸上已经画好了几个圆圆的小坐垫,像一朵朵胖乎乎的云,他又拿起铅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书架,笔尖在空白处写着“放孩子们喜欢的短诗”,字迹被蹭了两下,有点模糊。顿了顿,他又在窗边画了盆小小的多肉,叶片画得胖乎乎的,像串挤在一起的小月亮。“以后要是再来人,不管是像阿姨这样来寻诗的,还是路过想歇脚的,都能有个舒服的地方待着。”他抬起头,眼里映着灯泡的光,亮闪闪的,“你看这多肉,不用费心养,晒点太阳就活,像咱们这读诗的地儿,简单,却能让人心里松快。”

一尘凑过去看,盯着纸上那盆“多肉”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轻轻撞了撞阿哲:“你这画的哪是多肉,明明是小太阳——跟诗里写的一样,圆滚滚的,还带着光。”阿哲也笑了,把铅笔递给他:“那你添几笔,让它更像‘小太阳’,以后来的人看见,心里也能亮堂点。”

两人头挨着头,挤在小小的桌子旁,铅笔尖在纸上细细描着。阿哲想把叶片画得更圆些,一尘想给叶片添点锯齿似的边,说是像太阳的光芒。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门外木牌晃动的“吱呀”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轻轻巧巧地漫在空气里。夏末的晚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带着槐花香,拂过他们握着笔的手,把袖口都染得香香的;落在摊开的诗集上,纸页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应和;落在那张画满期待的纸上,把铅笔的痕迹晕得柔和了些。地下室里的暖,被这风一烘,又浓了些,像杯刚沏好的茶,热气袅袅地缠着人。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叮铃铃”,清脆地响了两下,又慢慢远了,像是谁在跟这夜晚道晚安。一尘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像块被墨慢慢染深的蓝布。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像块融化的金子,透过地下室的门,在地上铺了条浅浅的光带,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该煮点粥了,”他合上诗集,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晚上凉,喝点热粥暖身子。”

阿哲应着,把画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桌角的铁盒子里,像是藏起了一个秘密。他跟着一尘往角落的小炉子走去。那炉子是旧的,铁皮上锈迹斑斑,是阿哲从老家带来的,车把上绑着它颠簸了几百里路,现在蹲在角落里,倒像个沉默的老朋友。平时用来煮点热水、熬点粥,炉子里的炭火还留着点余温,像只睡着的猫。阿哲添上两块煤,用火柴轻轻一点,“嗤”的一声,火苗舔着煤块,没多久就冒出了淡淡的热气,带着点煤烟特有的味道。

粥是小米粥,米是从巷口粮油店买的新米,老板娘笑着说这米熬粥最香,能熬出层厚厚的米油。现在煮在锅里,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小米在水里慢慢舒展,没多久就飘出了淡淡的米香,混着煤烟的味道,倒成了一种特别的暖。一尘坐在小炉子旁的小马扎上看着火,手里拿着根小铁棍,时不时拨一下炉子里的煤。阿哲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那本《跌倒了也要抓一把阳光》,又翻到了那首诗,轻轻念了起来:“就算膝盖磕出淤青\/也要弯腰捡片发亮的叶子……”

念着念着,他忽然停住了,眼睛望着跳动的炉火,像是跌进了回忆里。小时候,他在村口的田埂上摔了一跤,新买的裤子磨破了个洞,膝盖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疼得他咧着嘴哭,怎么都不肯起来。爷爷走过来,手里拄着拐杖,没扶他,只是蹲下身,捡起身边一片被太阳晒得发亮的杨树叶,叶子边缘还卷着点金边。爷爷把树叶递给他,粗糙的手掌蹭过他的脸颊:“你看这叶子,晒了一天太阳,暖得很,揣在兜里,膝盖就不疼了。”那时候他半信半疑地把树叶揣进兜里,果然觉得膝盖没那么疼了,后来才知道,不是树叶暖,是爷爷的话像颗小太阳,让他忘了疼。

“你说,阿姨的儿子会听进去吗?”阿哲放下诗集,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锅里的粥。他看着锅里冒泡的小米粥,米香越来越浓,心里却有点小小的担忧,像根细细的线牵着。

一尘往锅里添了点凉水,“哗”的一声,锅里的泡泡暂时退了下去,粥慢慢变得稠稠的。“会的,”他的声音很笃定,像炉子里稳稳燃烧的火,“你没看见阿姨说起儿子捡树叶时的样子吗?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那是他们娘俩的旧时光,藏在心里最软的地方。诗里的话,刚好碰着了那点旧回忆,就像钥匙开了锁,孩子肯定能听进去——就像当年我妈把这本诗集放在我门口,我看见那句‘叶子是小太阳’,就想起小时候跟她一起在院子里捡树叶,她教我认银杏叶像小扇子,枫叶像小巴掌,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中】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是白天行人匆匆的、带着尘土气的脚步,是那种带着犹豫、像怕踩碎什么似的,一步一步慢慢挪过来的脚步,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像是纸被攥得发皱的摩擦声。一尘和阿哲对视一眼,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么晚了,会是谁?

地下室里的安静忽然被放大了,锅里粥的“咕嘟”声,炉子里炭火的“噼啪”声,都变得清晰起来。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像颗悬在半空的石子。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道细细的光挤了进来,落在地上的光带上,像根银线。一个带着点青涩的声音传进来,轻得像片羽毛,怕吵醒什么似的:“请、请问……这里是白天那位阿姨来抄诗的地方吗?”

一尘赶紧站起身,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朝着门口望去。门口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蓝色的布料已经有点发灰,袖口磨得起了点毛边。背着一个旧书包,黑色的,上面印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了,书包带有点松,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膀上,像只没力气的翅膀。他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眉眼,露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眼尾还挂着点湿意。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那纸条的边缘不齐,毛糙糙的,一尘一眼就认出来,是白天阿姨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那张。

“是呀,你是……”一尘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吹灭的烛火,怕吓着这看起来有点脆弱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瘦的脸,下巴尖尖的,嘴唇有点干裂。额前的碎发被他轻轻拨开一点,能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还有点没藏好的局促,手不自觉地把书包带又勒紧了些。“我、我是那位阿姨的儿子。我妈把这张纸条给我了,我……我想来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有点抖,像被风吹得发颤的叶子。

阿哲赶紧从墙角拉了把小凳过来,凳面是木板做的,有点不平,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快进来坐,外面凉。我们刚煮了小米粥,要不要喝点?”

少年犹豫了一下,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下室,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墙上贴着几张用图钉钉着的诗,字迹有的娟秀有的潦草;角落里堆着些旧书,整整齐齐地码着;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把一切都照得软软的。他慢慢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光带里,脚像是踩着棉花,不敢太用力。手里还是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像是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松手就会沉下去似的。地下室的暖黄灯光落在他身上,把他校服上的褶皱照得清楚,也把他眼角的红照得明显——他的眼眶还是湿的,显然刚哭过没多久,睫毛上还沾着点细碎的水珠,像落了星子。

“我妈回家后,就坐在我门口念那首诗,”少年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已经有点发黄,鞋边沾着点泥。“她念了一遍又一遍,念到‘弯腰捡片发亮的叶子’时,就跟我说‘你小时候总捡树叶给我看,说那是小太阳,现在怎么就把小太阳丢了呢’……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哭了。”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动作有点急,像是想把眼泪藏起来,声音却哽咽了些,带着点委屈:“高考没考好,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对不起我妈——她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扫街,天还黑着呢,她就推着那个大扫帚出门,手冻得裂口子,冬天的时候,胶布缠了一层又一层,还总给我买牛奶,说让我补脑子,可我却连个好成绩都没给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要钻进地里去,“我就想躲起来,不想见人,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么没用的样子。”

一尘递给他一杯温水,玻璃杯上还带着点凉意,他看着少年颤抖的手,轻声说:“我懂这种感觉。我高中落榜那年,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妈,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不吃。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白天也像晚上,觉得天塌下来了似的。”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里找着合适的词,“后来我妈没骂我,也没劝我,就每天给我留一碗热汤,然后把这本诗集放在我门口。我看了三天,看到那句‘天暗下来时,叶子就是小太阳’,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我跟我妈一起在院子里捡树叶,她跟我说‘不管遇到啥难,心里得留个小太阳,亮着,就不怕黑’。”

少年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像蒙尘的镜子忽然被擦亮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也有过跟自己一样的经历。他攥着纸条的手松了些,指尖轻轻展开纸条,动作慢得像怕弄坏它。纸条上母亲歪歪扭扭却认真的字迹露了出来,“就算膝盖磕出淤青,也要弯腰捡片发亮的叶子”,每个字都带着点颤抖,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他看着看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纸条上,晕开了一小点墨迹,却不是之前的绝望,是带着点松动的、委屈的哭,像堵住的河终于有了个小口。

“我也记得,小时候我捡了片枫叶,红得像团火,跟我妈说那是小太阳,她就把枫叶压在我的课本里,夹在语文书的第一页,说‘等你以后遇到难了,就看看这片枫叶,想想你说的小太阳’……”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可我高考没考好,就把这些都忘了。我觉得自己连片叶子都不如,叶子还能晒晒太阳,我却啥用都没有。”

“没考好不是没用,”阿哲坐在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缓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就像诗里说的,路走得歪歪扭扭,也能抬头看云,云散了还有月亮引路。”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数学考了个不及格,拿着卷子不敢回家,躲在柴房里哭,是爷爷找到他,把他拉到田埂上,指着刚种下的麦子说:“你看这麦子,有的长得快,有的长得慢,可到了秋天,不都能结出麦粒吗?一次考不好不算啥,就像种地,今年收成不好,明年好好施肥浇水,照样能有好粮食。”他看着少年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看你妈,每天扫街那么累,风里来雨里去的,不也天天坚持着吗?她不是盼着你考多好的成绩,是盼着你能好好的,别把自己憋坏了。你要是一直躲着,她才真的难过呢。”

少年听着,慢慢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开始小声地哭,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不敢出声的哭,像是把心里积了很久的委屈都倒了出来。他把纸条紧紧贴在胸口,像是在感受母亲抄诗时的温度,那纸上仿佛还留着母亲手心的暖。“我妈刚才煮了粥,红豆粥,说让我喝完粥来谢谢你们……她说你们是好人,给了她能劝我的话。”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亮了很多,“我现在想通了,不躲着了,以后好好学,就算不复读,也能找个喜欢的事做,学门手艺,不让我妈再担心了。”

“这就对了,”一尘笑着说,把刚盛好的小米粥递给他,白瓷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米油浮在上面,香得很,“快喝点粥,暖暖心。你妈煮的粥肯定也香,回去再喝一碗,跟她好好说说心里话——她肯定盼着听你说话呢,说不定现在正坐在桌边等你呢。”

少年接过粥碗,双手捧着,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像触到了一点实在的暖意。粥的热气熏得他眼睛更湿了,睫毛上的水珠滚下来,滴在粥里,漾开小小的涟漪。他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那笑容很轻,像初春刚融的雪水,带着点松快的暖,从嘴角慢慢漾开,连眼角的红都柔和了些。他喝了一口粥,烫得轻轻吸了口气,舌尖却尝到了小米的香甜,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心口都软了,于是又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是要把粥里的暖,把这屋里的暖,都一点一点喝进心里。

【下】

地下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少年喝粥的“沙沙”声,轻得像春蚕在啃桑叶;还有锅里小米粥偶尔“咕嘟”冒个泡,像是在应和。晚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槐花香,比刚才更凉了些,却裹着屋里的暖意,吹在少年的脸上,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轻轻动;吹在摊开的诗集上,纸页又颤了颤,像是在听他们说话;吹在冒着热气的粥碗上,氤氲的白气被吹得歪歪扭扭,像条柔软的丝带。屋里的暖,被这风一烘,又浓了些,像浸了热水的棉花,沉甸甸地裹着人。

一尘和阿哲坐在旁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慢慢喝粥的样子。少年喝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偶尔抬起头,看看墙上的诗,看看炉子里跳动的火苗,眼里的局促渐渐散了,多了点安稳。阿哲悄悄从桌角拿了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他,少年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擦了擦嘴角的粥渍,也擦了擦眼角的湿。

心里那团火,不知什么时候烧得更旺了——不是那种烧得噼啪作响、晃得人睁不开眼的旺,是像冬日里的炉火,安安稳稳地燃着,暖融融的,能照着人心里亮堂,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温温的。一尘想起小时候奶奶常说,人心就像块冷石头,得用点暖慢慢焐,焐热了,就软了。现在看着少年眼里渐渐亮起的光,倒真觉得这话有道理。

少年喝完粥,把碗递还给一尘,碗底还剩了点粥渣,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沉,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感激都融进这个鞠躬里:“谢谢你们,真的谢谢。要是没有你们的诗,没有我妈念的那些话,我可能还躲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他直起身,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恳切,“我以后会常来看看,帮你们整理诗集,或者扫扫地,擦擦桌子,行吗?我力气大,这些活都能干。”

“当然行,”阿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少年的胳膊瘦瘦的,却带着年轻人的结实,“以后你想来读诗,想来歇脚,想跟我们说说话,都欢迎。我们这地下室,本来就是给大家找暖的地方,人多了才热闹,才更暖。”

少年点点头,用力“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书架上的诗集,目光在《跌倒了也要抓一把阳光》那本上停了停,像是在记着这个地方,记着这些带着温度的句子。然后他背起书包,这次书包带被他勒紧了些,不再松松垮垮的。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跟来时那种犹豫不前、像是踩着针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次他的脚步稳了,还带着点松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踏得踏踏实实。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我明天再来!”

“好,明天见。”一尘和阿哲也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路灯下。少年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一路往前,没再回头。

门慢慢关上,“吱呀”一声,木牌又开始晃,却比刚才更轻快了些,像是在哼着欢快的调子。一尘和阿哲坐在小炉旁,看着锅里剩下的小米粥,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米香还在空气里飘。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眼里的光比灯泡还亮些。

阿哲拿起那本《跌倒了也要抓一把阳光》,翻到那首诗,手指点着“小太阳”三个字,指给一尘看:“你看,这诗里的‘小太阳’,真的能照亮人呢。不光能照亮,还能让人心里也长出个小太阳。”

一尘点点头,望着门口的方向,晚风里好像还带着少年和阿姨的气息——阿姨的气息里有扫帚的草木香,少年的气息里有校服的肥皂味,混在一起,暖得很,也踏实得很。“咱们开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这个嘛——把诗里的暖,把心里的暖,像传接力棒似的,传给需要的人。”他拿起炉边的小铁棍,拨了拨炭火,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你看,刚开三天,就有两个人来借暖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人来。说不定明天少年带个同学来,后天巷口的老张好奇,也会进来看看。咱们这地下室的光,会越来越亮的,亮得能照到巷尾的老槐树下去。”

阿哲拿起铅笔,从铁盒子里翻出那张画了一半的布局图,借着暖黄的灯光,又添了几笔。在小坐垫旁边,他画了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书架前翻书,脑袋歪着,像是看得入了迷;旁边还画了片小小的叶子,叶尖向上翘着,像个圆滚滚的小太阳,他还特意用铅笔在叶子周围描了圈光晕。他指着画,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以后咱们再添点小凳子,木头的、藤编的都行,让来的人能随便坐;再放些孩子们喜欢的诗,带插画的那种,字大大的,读起来不费劲儿;墙角再摆个旧木箱,让大家把自己喜欢的诗抄下来放进去,谁来都能看。”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向往,“这样一来,来的人都能坐下来,读点诗,聊聊天,心里暖了,就不怕难了。”

一尘凑过去看,看着画里的小身影和小太阳,忍不住笑了,伸手在阿哲画的光晕上又加了两笔:“再亮堂点,像真正的太阳一样。”锅里的小米粥还在冒着热气,香得很,带着点生活的踏实;门外的木牌还在“吱呀”晃,轻得很,像首不停歇的歌;晚风还在吹着,带着槐花香,暖得很,像是在给这地下室的故事伴奏。

地下室里的暖黄灯光,照着书架上的诗集,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都在发光;照着画满期待的纸,铅笔的痕迹被映得暖暖的;照着两个心里燃着暖火的人,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依偎着,被灯光拉得很长。夏末的夜,本来带着点凉,却被这屋里的暖烘得又暖又软,像条晒过太阳的棉被。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埋下的种子,刚冒出第一片嫩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枝叶舒展开来。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带着心里的难——可能是考试失利的愁,可能是工作不顺的苦,可能是没人说话的闷——揣着心里的盼,推开这扇不起眼的地下室的门,来寻一首诗,来借一点暖,来把心里的冷石头焐热。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守着这盏暖黄的灯,不让它被风吹灭;守着这些带着温度的诗集,不让它们蒙尘;把诗里的“小太阳”,把心里的热,一点点传给每一个来求助的人。就像春风吹过田野,慢慢叫醒每一粒种子;就像炉火烤着屋子,慢慢暖透每一寸角落。

让这地下室的光,慢慢亮起来,从门口的光带,到巷口的路灯下,再到更远的地方;让心里的火,慢慢旺起来,从两个人的心里,到阿姨的心里,到少年的心里,再到更多人的心里,暖透每一个需要暖的角落。

就像诗里说的那样——就算天暗下来,也要捡片发亮的叶子,把它当成小太阳,照亮自己,也温暖别人。

夜渐渐深了,巷口的自行车铃铛声不再响起,只有老槐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地下室的灯还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星,小小的,却执拗地发着光。门楣上的木牌还在晃,“免费读诗”四个字,在月光下,像是也带着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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