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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应了一声,转身去角落的小桌上拿杯子——那张小桌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榆木桌,桌面带着天然的木纹,像流淌的小河,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桌角还留着一点浅褐色的旧渍,据说是以前的主人用来放茶碗留下的。桌上并排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搪瓷杯,杯身印着浅黄的小雏菊,花瓣是用细笔描的,边缘带着点晕开的淡粉,像刚被晨露打湿过;杯柄是弯的,磨得光滑,握在手里正好贴合掌心。这杯子是前几天他和一尘一起在巷口的杂货店挑的,当时一尘说:“来读诗的人,要是能捧着热乎的杯子,心里肯定能暖点。”阿哲深以为然,特意选了这种厚实的搪瓷杯,装水不烫手,还能保温。

他提起桌旁的暖水瓶,瓶胆是玻璃的,外面裹着淡蓝的布套,布套上绣着“平安”两个字,是阿哲母亲缝的。暖水瓶塞子拔开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带着点热气的白雾飘出来,混着水里淡淡的水垢香——这水是早上从巷口的老井里挑的,井水甜,烧开后没有怪味,泡不了茶,用来喝温水却正好。阿哲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指尖贴着杯壁试了试温度,不烫也不凉,刚好能直接喝,才端着杯子转身,特意把杯柄转向阿姨伸手就能碰到的方向:“阿姨,您先喝点水,慢慢说。不急,我们听着呢。”

阿姨接过杯子,双手捧着,掌心刚好裹住杯身——搪瓷杯的温度不高不低,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石板,一点点透过掌心传进身体里,顺着胳膊往下走,连带着攥着扫帚柄的手都松了些,指关节不再绷得泛白。她低头看了看杯身上的小雏菊,花瓣上的淡粉在暖黄的灯光下透着柔,像是在对着她笑。她抿了一口水,温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着点淡淡的甜,像是给心里的慌乱浇了点凉,让她攒了点勇气。她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声音还是轻轻的,却比刚才初见时清楚了些,不再发颤得厉害:“同志,我……我早上扫街就路过这儿了,看见门口挂的‘免费读诗’的牌子,当时就停了会儿,没敢进来。刚才扫完最后一条巷,又绕到这儿,想着……想着还是进来问问,我、我想求你们个事。”

“求”字说出口时,她的声音猛地低了下去,头也微微垂着,额前散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泛红的鼻尖。她像是觉得这话唐突——素不相识的人,刚进门就说“求事”,多不礼貌;又像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两个字在心里憋了三天,从儿子关上门的那一刻起,就堵在喉咙口,问过巷口的张奶奶,问过儿子的班主任,都只说“让孩子缓缓”,可她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彻夜亮着的灯光,心里急得像着了火,只能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来这陌生的“读诗屋”试试。手里的搪瓷杯被她攥得更紧了,杯壁上凝了点细小的水珠——是温水遇着微凉的空气浸出来的,沾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却没让她的手停止微微的颤抖,那颤抖不是怕,是急,是慌,是压了三天的心疼。

“我儿子高考没考好,”她终于说出了口,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羽毛,却带着藏不住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怕说得重了,就忍不住哭出声,“放榜那天早上,他自己查的分数,没敢跟我们说,躲在阳台蹲了半天。后来还是他爸发现他不对劲,追问了半天,他才哭着说……说比预估的少了五十分,连保底的大学都够不上。”她顿了顿,抬手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袖口是藏青色制服的袖口,洗得有些薄,边缘磨出了细细的毛边,擦过脸颊时,能看见她颧骨上沾着的一点浅灰色灰尘,大概是白天扫街时,被风吹起来的尘土蹭上的,她没顾得上擦,也没心思擦。

“从那天起,他就躲在屋里,三天了,不吃饭也不说话,门也不让我们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被风吹得要散了,带着浓浓的无助,“我每天早上把粥温在锅里,中午把菜炒得软烂,晚上再热一遍,放在他门口的小凳上,等夜里去收,碗都是空的——不知道他是趁我们睡了偷偷拿进去吃的,还是硬逼着自己咽下去的。我敲他的门,轻着敲,怕吵着他,他也不答应;重着敲,他就把枕头捂在门上,连翻书的声音都停了。就隔着那道木门,能听见他有时候翻书翻得特别快,‘哗啦哗啦’的,像在跟谁赌气;有时候又半天不动,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粗一阵,细一阵,肯定是在偷偷哭。”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眼角的细纹滑下来,滴在搪瓷杯的杯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她赶紧别过脸,用手背狠狠擦了擦,不想让一尘和阿哲看见——在她心里,自己是来求人的,不能哭,哭了就像在卖惨,会让别人为难。可那心疼实在压不住:儿子从小就懂事,别的小孩在巷口疯跑的时候,他就蹲在槐树下看书;高中三年,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单词,晚上学到十二点,眼睛熬得通红,从来没喊过累;高考前一天,还笑着跟她说“妈,等我考完,带你去逛公园”,怎么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爸急得跟他吵,”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却还是强撑着往下说,“昨天晚上,看见他门口的碗又空了,就急了,拍着门喊‘你躲着有什么用?考不好就重新来,再不行就找个工作,总比闷死在屋里强’。结果吵完,他就更不肯出来了,今天早上我去放粥,听见他在屋里哭,哭得特别小声,像被人打疼了的小猫,我心里……心里像被针扎似的。”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堵得慌,像压着一块湿冷的布,连呼吸都觉得沉。

“我今天扫街,从巷头扫到巷尾,看见落叶就想,我儿子以前最喜欢捡这种槐树叶,夹在课本里当书签;看见放学的学生背着书包笑,就想我儿子以前放学,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地回来,跟我说今天学了首新的诗,要念给我听。”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些整齐的诗集,让她想起儿子书桌前堆着的书,“路过这儿的时候,看见你们的牌子,‘免费读诗’,我就忽然想起,我儿子小时候总爱念诗,说诗里的话,比大道理好听。我就想着……想着有没有能劝劝他的诗?不用多好听,不用多有文化,就想让他知道,考不好不是啥天塌下来的事,妈不怪他,爸也不怪他,就是想让他出来吃口热饭,睡个好觉,说不定他看了,能听进去一句,就肯出来了。”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把心里攒了三天的花都倒了出来,肩膀垮了些,却又像是更紧张了,双手捧着搪瓷杯,指腹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小雏菊的花瓣,眼睛里满是期待——那期待像暗夜里的一点烛火,弱得随时会灭,却又亮得执着,盼着一尘和阿哲能说“有”,盼着真的有那么一首诗,能把她的话带给屋里的儿子;可期待里又带着点不确定,甚至是自卑,她怕自己这个请求太荒唐——哪有人来借“诗”劝孩子的?人家是读诗的地方,不是帮人劝架的地方;她怕自己没文化,说不清楚想找什么样的诗,会给眼前这两个温和的小伙子添麻烦;她更怕,连诗都帮不了她的儿子,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软得发疼。他想起自己高考失利那年,也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听着门外父母压低的叹息声,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连最简单的“好好吃饭”都做不到。那时候,是爷爷拿着一本旧诗集,坐在门口念:“‘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考砸了怕啥?爷爷年轻时候种庄稼,旱了三年,第四年不还是丰收了?”他就是听着那句诗,听着爷爷的声音,才慢慢打开了门。现在眼前的阿姨,就像当年的爷爷,拿着最朴素的希望,来找最温柔的办法,想把儿子从屋里拉出来。

他没急着说话,先伸手拿过阿姨手里的搪瓷杯,又倒了点温水——刚才阿姨光顾着说话,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些,他想让她捧着热乎的杯子,心里能更稳点。递回去的时候,他轻声说:“阿姨,不荒唐,一点都不荒唐。您能想着用诗劝孩子,说明您懂他——他喜欢诗,您就顺着他喜欢的东西来,这比说一百句大道理都管用。”

阿哲也走了过来,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放在桌上——有封面磨破的《唐诗三百首》,有带着插画的《现代短诗集》,还有一本页边写满批注的旧书,是一尘爷爷留下的。他蹲下身,和阿姨平视,声音温和得像傍晚的风:“阿姨,您跟我们说说,您儿子平时喜欢念什么样的诗?是短一点的,还是长一点的?是像‘春眠不觉晓’那样简单的,还是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样温柔的?您说了,我们就能更快找到合他心意的。”

阿姨没想到他们不仅没觉得荒唐,还这么认真地帮她找,愣了愣,眼睛里的不确定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亮起来的光。她看着桌上的诗集,努力回忆着儿子以前念诗的模样——那时候儿子还小,坐在槐树下,手里拿着课本,摇头晃脑地念:“‘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妈,这句诗说的是,不管遇到啥难事儿,以后都能过去!”她赶紧说:“他……他以前喜欢念那种有劲儿的诗,不是软绵绵的,是……是像风一样,能让人心里亮堂的。就像他小时候念的,说啥‘破浪’‘云帆’的,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念完,眼睛亮得像星星,说以后要做个能扛事儿的人。”

一尘眼睛一亮,从阿哲手里拿过那本旧诗集,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书签是片干枯的槐树叶,和阿姨说的儿子夹在课本里的一模一样。他指着其中一句,轻声念了出来,声音不快,却带着点力量,像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又温柔:“阿姨您听,是不是这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您儿子念的,应该就是这句。”

阿姨凑过去,虽然不认字,却盯着书页上的字,像是能从那些墨痕里看到儿子念诗的样子。等一尘念完,她用力点头,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却不是难过的泪,是松了口气的泪,是觉得“找对了”的泪:“对!就是这句!就是这句!他那时候念完,还跟我说,妈,你看这诗里的人,多厉害,不管遇到啥浪,都能开着船过去。我那时候没懂,现在懂了,他那时候就想做个厉害的人,现在考砸了,觉得自己不厉害了,就躲起来了。”

“不是不厉害,”一尘轻轻摇头,把诗集摊开在阿姨面前,指着那句诗,慢慢解释,“他能坚持高考,能熬到现在,就已经很厉害了。这句诗说的不是‘不会遇到浪’,是‘遇到浪也不怕,以后总能过去’。就像您扫街,遇到下雨天,路滑,扫起来难,可您不还是每天都扫完了?您儿子现在就是遇到了浪,有点怕,有点慌,所以躲起来了,不是不厉害,是需要有人告诉他,浪会过去,妈还在,家还在。”

阿哲也在旁边补充,拿起桌上的《现代短诗集》,翻到一首关于“成长”的短诗:“阿姨,除了这句,还有这首短诗也合适。您听:‘跌倒了也没关系,草会接住你;哭了也没关系,风会擦干你;考砸了也没关系,爸妈的粥还温着,明天的太阳还会出来。’您看,这诗里说的,不就是您想跟儿子说的话吗?简单,好懂,还像您平时跟他说话的样子,他肯定能听进去。”

阿姨听着一尘的解释,听着阿哲念的短诗,手里捧着热乎的搪瓷杯,心里那块压了三天的湿冷的布,像是被温水泡软了,又被风慢慢吹干了。她看着桌上的两本诗集,看着一尘和阿哲温和的笑脸,忽然觉得,儿子不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她也不是一个人在着急,还有人在帮她,还有诗在帮她,心里踏实多了。

她站起身,想给一尘和阿哲鞠躬,却被一尘赶紧扶住了:“阿姨您别这样,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阿姨坚持着,还是轻轻弯了弯腰,声音带着哽咽,却很真诚,“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找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儿子说。你们帮我找的诗,他肯定爱听,肯定能听进去。”

一尘把那本旧诗集和《现代短诗集》都递给她,又找了张干净的纸,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和那首短诗都抄了下来,字迹写得工整又大,怕她儿子看得清楚:“阿姨,诗集您先拿去,要是您儿子愿意看,就让他看看;要是不愿意看,您就念给他听,念慢点儿,就像他小时候念给您听那样。纸您也拿着,贴在他门口,他开门拿饭的时候,就能看见。”

阿哲又把搪瓷杯里的水加满,递给阿姨:“您拿着杯子,路上喝,温的,能暖身子。要是您儿子听了诗还不肯出来,您就再来,我们再帮您找,再陪您想办法,不麻烦。”

阿姨接过诗集和纸,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那不是普通的书和纸,是能让儿子开门的钥匙,是能让儿子心里亮堂的光。她又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拿起靠在门边的扫帚,慢慢朝着门口走过去。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看,看了看书架上的诗集,看了看桌上的搪瓷杯,看了看一尘和阿哲,笑着说:“我回去就念给他听,明天……明天我再来跟你们说,他有没有出来。”

“好,我们等着您,”一尘点头,朝着她挥手,“路上慢点儿,注意安全。”

阿姨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晚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着槐树叶的清香,吹动着她手里的诗集页角,也吹动着她的衣角——她的背影不再像来时那样佝偻,脚步也轻快了些,手里的扫帚不再是紧紧攥着,而是自然地提着,怀里抱着诗集和纸,像抱着满心的希望,慢慢消失在巷口的暮色里。

门还是留着一道半指宽的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带着阿姨走时留下的、淡淡的安心气息,吹动着门楣上“免费读诗”的木牌,“吱呀、吱呀”的声音,比刚才更轻柔了,像是在为阿姨祝福,又像是在期待着明天她带着好消息回来。

一尘和阿哲看着门口,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阿哲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擦了擦杯壁上的水珠,笑着说:“没想到,我们这小小的地下室,还能帮上这么大的忙。”

“不是我们帮了忙,”一尘摇摇头,把刚才抄诗的纸笔收好,“是阿姨的爱帮了忙,是诗的温柔帮了忙。她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给儿子递光;我们只是帮她把光,递得更稳了点。”

阿哲点点头,走到书架前,把刚才拿下来的书放回原位,又找了几本关于“勇气”“成长”的诗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万一明天阿姨再来,想找更多诗,就能直接拿到。一尘则走到门口,看着巷口的方向,暮色里,阿姨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晚风里轻轻晃着,像在守护着巷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份藏着心事的人。

风里的槐花香更浓了些,混着巷尾人家飘来的饭菜香——是炒青菜的清鲜,是炖豆腐的暖香,还有点酱油焖肉的醇厚,都是最寻常的烟火气,却让人心里踏实。一尘想起阿姨说的,每天把温在锅里的粥、炒得软烂的菜放在儿子门口,那些饭菜里藏着的,不就是这样的烟火气?是怕儿子饿肚子的疼惜,是想让儿子吃口热饭的牵挂,是不管孩子考得好不好,都想把最好的给他的心意。

“我们把这儿收拾得再亮堂点吧,”阿哲忽然开口,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正在擦书架上的灰尘,“明天阿姨来,要是带着好消息,让她看着舒服;要是还没消息,也让她心里能更暖点。”

一尘应了声“好”,转身去拿墙角的小台灯——那是盏旧台灯,灯杆是金属的,有点生锈,灯罩是米白色的纱布,上面绣着几朵小小的兰花,是一尘奶奶留下的。他把台灯放在小桌旁,插上电源,暖黄的光透过纱布洒出来,落在桌上的诗集上,给书页镀了层软乎乎的光,比天花板上的灯泡更显温柔。“这样要是阿姨晚上来,也能看清楚路,”他说,又把刚才阿姨坐过的小凳擦了擦,凳面上的灰尘被擦掉,露出了木头原本的浅棕色,“她扫街累了,来了能坐得舒服点。”

两人一起收拾着,没有说话,却默契得很——阿哲把书架上的诗集按类别排得更整齐,把关于“勇气”“成长”的书都挪到了最下层,方便阿姨下次来能直接拿到;一尘则找了几张干净的纸,裁成合适的大小,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要是阿姨想抄诗,就能直接用。暖水瓶里的水不多了,阿哲又去巷口的老井里挑了两桶水,烧开后灌满暖水瓶,瓶塞塞得紧紧的,保证明天还是热的。

收拾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和屋里的灯光叠在一起,把小小的地下室衬得格外温馨。一尘坐在小凳上,拿起那本旧诗集,翻到“长风破浪会有时”那一页,指尖划过书页上爷爷留下的批注——“遇坎别慌,等风来,也等自己站稳”,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实在的劲儿。他忽然想起阿姨说的,儿子小时候蹲在槐树下念诗的模样,眼睛亮得像星星,心里就盼着,明天阿姨来的时候,能说“我儿子出来吃饭了”,能说“他听了诗,跟我笑了”。

阿哲坐在对面,手里拿着那两个搪瓷杯,正在细细擦拭杯身上的小雏菊,擦得干干净净,连杯沿的水渍都没留下。“你说,阿姨回去念诗,她儿子能听见吗?”他轻声问,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屋里的静,又像是在跟一尘一起盼着。

“会的,”一尘点点头,语气很肯定,“阿姨的声音里有心意,诗里有劲儿,他肯定能听见。就算今天没出来,明天也会出来的——他知道妈妈在门口等着,知道妈妈拿着他喜欢的诗等着,怎么会不出来呢?”

阿哲笑了,把擦好的搪瓷杯放在桌上,并排摆着,像两个小小的守护者。“也是,”他说,“就像小时候摔了跤,听见妈妈喊自己的名字,就算疼,也会慢慢爬起来。阿姨的诗,就是喊他的声音。”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听着巷口的声音——有晚归的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车铃“叮铃”响;有邻居在门口聊天,声音轻轻的;有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说悄悄话。地下室里很静,却不冷清,书架上的诗集透着墨香,暖水瓶里的水冒着热气,台灯的光软乎乎的,连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声音,都带着点温柔。

快到关门的时候,一尘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红色的笔,在刚才抄诗的纸背面,画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瓣朝着光的方向,花盘圆圆的,画得不算精致,却很认真。“明天要是阿姨来,把这个给她,”他说,“向日葵看着亮堂,让她儿子看见,心里也能亮堂点。”

阿哲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画得好,比我画的强。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再找几张向日葵的画片,要是阿姨需要,就给她带上。”

两人锁门的时候,特意把“免费读诗”的木牌调了个方向,让它正对着巷口,这样阿姨明天来,远远就能看见。晚风还在吹,木牌“吱呀、吱呀”地晃,像是在和他们道别,又像是在和巷里的人说“晚安”。

走在回家的路上,巷口的老槐树下,还留着阿姨白天扫地的痕迹——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只有几棵新冒出来的小草,在路灯下透着绿。一尘想起阿姨攥着扫帚的手,想起她鬓角的白发,想起她抱着诗集走时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他们开这个“免费读诗”的地方,不只是为了自己读诗,更是为了给像阿姨这样的人,递一束光——有时候是一句诗,有时候是一杯温水,有时候是一个听她说话的人,却能让那些慌里慌张的心事,慢慢变得踏实。

阿哲走在旁边,忽然说:“明天早上,我们早点来开门吧,说不定阿姨一早就来报喜了。”

“好啊,”一尘点头,脚步轻快了些,“早上来的时候,顺便在巷口买两个热乎的馒头,要是阿姨来了,让她吃点垫垫肚子——她扫街累,肯定没好好吃饭。”

“嗯,再买杯热豆浆,”阿哲补充道,“温的,不烫嘴,像我们给她倒的温水一样。”

两人聊着,慢慢走远了,身影消失在巷尾的暮色里。巷口的老槐树还立着,槐树叶在晚风中轻轻晃,路灯的光落在地面上,映出树影的斑驳。地下室的门紧闭着,门缝里还透着一点暖黄的光——是台灯忘了关?还是诗集里的光在亮着?没人知道,却让人觉得,那里面藏着希望,藏着等待,藏着一句诗、一杯水、一朵向日葵能带来的温柔。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一尘和阿哲就来了。开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姨,穿着藏青色的制服,手里没拿扫帚,怀里抱着那本旧诗集,脸上带着笑,不是昨天那种带着不安的笑,是松了口气的笑,是开心的笑,像雨后的太阳,慢慢绽开。

“同志,你们来啦!”她看见一尘和阿哲,赶紧走过来,脚步比昨天轻快多了,眼里亮闪闪的,像落了星星,“我儿子……我儿子出来了!”

一尘和阿哲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开心。“真的?”阿哲连忙问,声音都比平时高了点。

“真的!”阿姨用力点头,语气里满是激动,“昨天晚上我回去,就把抄诗的纸贴在他门口,然后坐在门口,轻轻念那两句诗——先念‘长风破浪会有时’,念了好几遍,又念那首短诗,念到‘爸妈的粥还温着’的时候,就听见屋里有动静了。”

她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眼里有点湿润,却笑得更开心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却看着我笑,说‘妈,我饿了’。我赶紧把温在锅里的粥端出来,他喝了两碗,还吃了半盘炒青菜,跟我说‘妈,那首诗说得对,考砸了也没关系,以后再努力就行’。”

一尘和阿哲都笑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乎乎的。“太好了,阿姨,”一尘说,语气里满是真心的开心,“我就说他肯定能听见。”

“是啊,”阿姨点点头,把怀里的旧诗集递过来,小心翼翼的,像是怕碰坏了,“诗集给你们送回来,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找的诗,我儿子还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昨天晚上他跟我说,以后还要念诗,还要像小时候那样,蹲在槐树下念诗。”

阿哲接过诗集,又把桌上的向日葵画片和热豆浆、馒头递过去:“阿姨,诗集您留着吧,给您儿子看,里面还有不少有劲儿的诗。这些画片您拿着,向日葵看着亮堂;豆浆和馒头是热的,您吃点垫垫肚子。”

阿姨愣了愣,接过画片和豆浆、馒头,手里暖暖的,心里更暖。她看着一尘和阿哲,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嘴唇动了动,想说谢谢,却觉得“谢谢”两个字太轻,表达不了心里的感激。最后,她只是笑着,用力点头:“好,好,我拿着,谢谢你们,真是遇到好人了。”

那天上午,阿姨没去扫街,在家里陪着儿子——儿子坐在书桌前,翻着那本旧诗集,时不时念一句诗,她坐在旁边,给儿子剥橘子,听着儿子念诗的声音,心里踏实得很。巷口的老槐树下,阳光慢慢升起来,落在地面上,落在树叶上,落在地下室门口的木牌上,木牌“吱呀、吱呀”地晃,像是在笑着听巷里的声音——有儿子念诗的声音,有妈妈笑的声音,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诗里藏着的、最温柔的心意。

一尘和阿哲坐在地下室里,听着巷口传来的、阿姨和邻居聊天的声音——她在跟张奶奶说“我儿子出来吃饭了,还念诗呢”,声音里满是骄傲;在跟卖豆浆的大爷说“那两个小伙子真好,给我儿子找诗,还送我豆浆馒头”,语气里满是感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翻着书架上的诗集,阳光从气窗里斜斜照进来,落在书页上,落在桌上的搪瓷杯上,落在那朵画在纸上的向日葵上,暖乎乎的,亮堂堂的。

他们忽然明白,“免费读诗”不是简单的读诗,是给慌的人递一句稳心的话,给难的人递一束亮堂的光,给心里藏着爱的人,递一个能把爱说出口的方式。就像阿姨,用一首诗,把对儿子的爱,从门口递到了心里;就像他们,用一杯温水、一句倾听、一首诗,把温柔,从地下室递到了巷口的每一个角落。

晚风还会吹,木牌还会晃,还会有带着心事的人,被“免费读诗”的牌子吸引,推开那道半掩的门。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备好温水,摆好诗集,带着倾听的心意,等着那些人来——等着他们说心事,等着他们借诗,等着他们带着希望走出去,然后再回来,笑着说“谢谢你,那首诗,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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