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脚步顿在玄关，指尖刚碰到门把，又猛地收了回来。他转过身，目光在安琦和林小婉脸上转了两圈，刚才那点被敷衍的疑惑忽然像泡发的豆子，涨得满满当当。
“不对，”他皱着眉，语气比刚才认真了几分，“你们俩刚才那表情，根本不是‘懂了’，是‘不敢说’。我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琦正低头换鞋，闻言动作一顿，鞋跟在地板上磕出轻响。林小婉挠了挠耳朵，眼神飘向窗外，含糊道：“没、没什么啊，就……看你睡得挺沉。”
“少来这套。”林海往前两步，堵在她们面前，“你们那点小把戏我还看不出来？刚才我一说梦，你们俩眼神都快拧成麻花了，肯定有事。”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是不是我睡觉磨牙了？还是说梦话了？”
安琦和林小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那些漂浮的气泡太过离奇，说出来怕他不信，更怕……这事儿本身就藏着什么说不清的古怪。可林海追问得紧，那眼神里的认真劲儿，让她们没法再糊弄过去。
“不是磨牙，也不是说梦话。”安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是……你的梦，跑到现实里来了。”
林海愣了愣，随即笑了：“什么意思？我梦到烤包子，你们就真去买了？”
“比这离谱。”林小婉拉着他往客厅走，指着刚才气泡最密集的地方，“你睡着没多久，就有蓝色的光点从卧室门缝里飘出来，像萤火虫似的，然后……然后就变成了气泡。”
“气泡？”
“对，气泡。”安琦接过话头，语速加快，“里面都是吃的，跟你刚才说的梦里的一模一样！蟹黄汤包、带酒香的红烧肉、冰镇西瓜、麻辣小龙虾，还有你老家的梨木烤鸭……”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些气泡还会散发味道，比真的还香，还清楚。”
林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看着她们俩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尤其是安琦提到梨木烤鸭时，那笃定的语气——那是他只在直播里跟粉丝念叨过的细节，她们怎么会清楚？
“你们……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林小婉举起手，“我还特意凑近闻了那烤鸭的味儿，跟你描述的‘果木混着鸭油香’一模一样，一点不差。”
林海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他想起昨晚的蓝色光点，也是今天到林小婉家拜访的目的。
“蓝色光点……”他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随后林海眼光发亮的看着林小婉。
“那瓶香薰，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上周啊。”林小婉回答，“怎么了？”
“谁卖给你的？在哪买的？”林海追问，语气急切，“那香薰的味道、牌子，你还记得吗？”
“不是什么牌子，是在巴扎买的。”林小婉回忆道，“就是城南那个老巴扎，周末特别热闹的那个。一个摆摊的大妈卖的，说是自己做的助眠香薰，挺便宜的，我就买了两瓶。”
“巴扎？大妈？”林海站起身，“走，现在就去。”
“啊？现在？”林小婉懵了，“不等吃烤包子了？”
“吃什么烤包子！”林海抓起外套就往身上套，“那香薰有问题！蓝色光点、能成真的梦、还有那些气泡……肯定跟这香薰脱不了干系。”他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去问问那个大妈，这香薰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城南的老巴扎离林小婉家不算远，三人打车过去，不过二十分钟。刚到巷口，喧闹的声浪就涌了过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三轮车的铃铛声、烤包子炉里“滋滋”的油响，混着香料、水果和尘土的气息，在窄窄的巷子里蒸腾翻滚。
“就是前面那个摊子。”安琦指着不远处一个支着蓝布棚的摊位，棚下摆着十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蜡块，和给林海的那瓶一模一样。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正坐在小马扎上，用粗线穿着葡萄干，见有人过来，抬头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姑娘，又来买香薰啊？上次那雪松柑橘的，好用不？”
林小婉还没开口，林海就抢先一步：“大妈，这香薰是您自己做的？”
大妈打量了他两眼，见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不像买东西的样子，眼神里多了点警惕：“是啊，自己做的，怎么了？”
“用什么做的？”林海追问，“我朋友说这香薰助眠效果特别好，我也想买点，就是想问问成分，怕过敏。”
大妈拿起一个玻璃瓶，用抹布擦了擦灰，慢悠悠道：“还能有啥？蜡呗，加上点精油，都是正经东西，不过敏。”
“什么样的精油？”林海不依不饶，“我闻着除了雪松和柑橘，好像还有点别的味儿，挺特别的。”
大妈的眼神闪了闪，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目光：“就是普通的植物精油，具体啥名儿我也记不清了，小本生意，哪记得那么细。”
“不可能。”林海盯着她，“自己做的东西，用料怎么会记不清？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大妈放下瓶子，脸沉了沉，“我一个摆摊的，卖个香薰挣点零花钱，能瞒你啥？不买就算了，别耽误我做生意。”她转头冲旁边卖葡萄干的摊主喊了句方言，像是在求助。
安琦拉了拉林海的胳膊，低声道：“要不……算了吧？可能就是普通的香薰，巧合而已。”
林海没动。他看着大妈那副明显想糊弄过去的样子，心里反而更确定了——这香薰绝对有问题。可怎么才能让她说实话呢？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忽然想起刚才梦里的感觉，那股“想什么就来什么”的奇妙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摊位旁一个卖烤包子的炉子上。烤得金黄的包子在铁板上冒着热气，芝麻的香气混着羊肉的膻香飘过来。他在心里默念：要是能让她闻到更诱人的烤包子香味……
念头刚落，他忽然察觉到鼻尖萦绕的烤包子香似乎变了——原本淡淡的焦香忽然变得浓郁，还多了点洋葱的甜和孜然的辛，像是刚出炉时最饱满的那一口，连带着旁边卖葡萄干的摊主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妈的鼻子也动了动，眼神下意识地往烤包子摊瞟了瞟，又很快转回来，却没刚才那么镇定了。
林海心里一喜，原来那能力不止在梦里有用。他盯着大妈，继续在心里勾勒：要让她想起那种花的样子，想起摘花时的感觉……
他想起梦里奶油蛋糕的甜香，想起那种被放大的、恰到好处的精致。这一次，他没聚焦在具体的食物上，而是努力回想昨晚看到的蓝色光点，回想气泡里食物的鲜活——他要让大妈感受到那种“真实”的诱惑。
几乎是同时，大妈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瓶，嘴里喃喃道：“……那花儿是挺香的，摸上去滑溜溜的，像抹了油……”
“什么花？”林海立刻追问。
大妈猛地回过神，眼神里闪过慌乱：“没、没什么……”
“您刚才说花儿。”安琦也反应过来，“是不是做香薰的材料？”
大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回去。她看着林海，眼神里多了点探究，像是在琢磨眼前这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巷子里的风卷着沙尘吹过，蓝布棚子“哗啦啦”地响，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行吧，看你们也不是坏人。”她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那香薰是我自己做的，蜡是普通的蜂蜡，关键在添加的东西里。”
“是什么？”
“是一种花。”大妈伸出粗糙的手指，往巷子尽头指了指，“就在城外的野地里长着，隔壁摊的老张头发现的。他平时去城外挖草药，说那花儿长得不起眼，就指甲盖那么大，蓝盈盈的，闻着特别香，捏碎了还会出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着那油亮晶晶的，想着说不定能做香薰，就跟老张头要了点，混在蜂蜡里试了试。别说，还真挺管用，闻着就犯困。
林海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和这花有关。蓝色光点、能成真的美食梦、气泡里放大的香气……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
“老张头现在在哪？”他追问，“您知道那花儿具体长在城外什么地方吗？”
大妈摇摇头：“老张头这几天没出摊，说是家里有事。至于那花儿……他就说在城外的乱石坡上，具体哪块，我也不清楚。”
林海看着摊位上那些玻璃瓶，阳光透过透明的瓶身，在蜡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刚才飘出来的蓝色光点。他忽然觉得，这看似普通的香薰背后，藏着一个远比“美梦成真”更离奇的秘密。
“走，”他转身往外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去城外找找看。”
安琦和林小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她们跟着林海往巷口走，身后的叫卖声渐渐远去，而关于蓝色小花的谜团，才刚刚开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