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一点点晕染过松树林的枝桠。
洛羽珩推着冰制雪橇穿过最后一道荆棘丛时，裤脚已经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布料摩擦的脆响。
山洞的入口隐在巨大的岩石后面，被藤蔓半掩着，若不是林野的风刃提前探到里面的呼吸声，几乎要错过。“林浩？”洛羽珩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消防斧横在身前，警惕地观察着洞口的动静。
“洛哥？是你们吗？”洞内传来林浩带着哭腔的回应，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举着伯莱塔手枪冲了出来，看到洛羽珩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王叔……王叔他发烧了！”
洛羽珩的心猛地一沉，跟着林浩冲进山洞。洞内的火堆已经快灭了，只剩下几点火星在灰烬里闪烁。王叔躺在岩石上，脸色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额角的伤口因为高热而微微泛红，看起来格外吓人。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洛羽珩放下雪橇，立刻解开王叔的军大衣，指尖触到老人的皮肤，烫得惊人。
“你们走后没多久就开始了。”林浩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我给他喂了雪水，也试过用布巾降温，可一点用都没有……他刚才还说胡话，喊着‘掩护’、‘冲锋’什么的……”
苏晴已经重新点燃了火堆，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枯枝，在洞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她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瓶酒精，倒在布巾上递给洛羽珩：“先物理降温，再看看医疗包里有没有退烧药。”
洛羽珩接过布巾，小心翼翼地敷在王叔的额头上。老人在昏迷中哼唧了一声，眉头紧锁，像是在梦里还在跟敌人搏斗。洛羽珩的动作放得更轻了，指尖划过老人粗糙的脸颊——这张脸上刻满了风霜，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雪粒，却在看向孩子们时，总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是我没用。”林浩蹲在火堆旁，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声音里充满了自责，“我没看好顾逸飞，还让王叔伤得这么重……要是我早点发现他不对劲就好了……”
“不关你的事。”洛羽珩打断他，目光落在王叔后腰的淤青上，“顾逸飞藏得太深，就算你看住他，他也会找别的机会动手。”
就在这时，王叔突然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模糊，看了洛羽珩半天，才沙哑地开口：“……小洛？”
“我在。”洛羽珩立刻凑过去，扶着老人的肩膀让他半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王叔咳嗽了几声，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他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洞内的众人，最后落在洛羽珩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我……是我没看好他……”
老人的声音带着颤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也像是终于绷不住的防线：“他说要去给王叔找柴火，我跟着他出去……走到那片松林时，他突然转身推了我一把……我老骨头了，没站稳，滚下斜坡时头磕在石头上……”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明明知道他不对劲，却还想着……或许他只是想活下去……是我太心软了，差点害了大家……”
说到最后，老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在布满胡茬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这是洛羽珩第一次看到王叔哭——这个在黑蛇帮围攻时面不改色、在丧尸潮里冷静指挥的老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愧疚压得抬不起头。
洛羽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他伸出手，重重拍在王叔的肩膀上，掌心传来老人骨骼的坚硬和微微的颤抖：“不怪你。”
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末世里，还能保留点心软，不是错。错的是利用这份心软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洞壁上的弹痕，声音沉稳：“顾逸飞背叛，是他的选择。我们守住了彼此，守住了孩子，这就够了。”
王叔怔怔地看着洛羽珩，老人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眼眶更红了。他反手握住洛羽珩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硌得人发疼，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系统提示：检测到王叔情绪波动剧烈，愧疚感转化为强烈归属感。奖励：王叔忠诚度+50（当前130\/100，超额触发隐藏奖励）。】
【隐藏奖励解锁：王叔获得“觉醒剂适配资格”（可承受一阶异能觉醒剂副作用，觉醒概率60%）。洛羽珩手臂肌肉线条优化+2（臂力提升10%，格斗稳定性增强）。】
洛羽珩只觉得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热流，顺着肌肉纹理蔓延开，原本因为长期握斧而有些僵硬的线条，似乎变得更加流畅紧实。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能清晰地感觉到肱二头肌的收缩，比之前更有爆发力——刚才在三道桥揍顾逸飞时，还没这么明显的感觉。
“觉醒剂？”洛羽珩皱起眉，这个词他在前世听过。那是谷城基地秘密研究的药剂，能强行激发普通人的异能，但副作用极大，十个人里有九个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能量冲击而爆体而亡，剩下的一个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系统居然会奖励这种东西？
【系统提示：适配资格≠强制使用。王叔体质特殊（曾服役于特殊部队，接受过体能强化），是目前团队中最适合承受觉醒剂的人选。是否使用由宿主决定。】
洛羽珩松了口气，看来系统还没疯。他看向王叔，老人已经靠在岩石上睡着了，眉头舒展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些，想来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高烧带来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些。
“医疗包里有退烧药吗？”洛羽珩问苏晴。
苏晴正在清点医疗包，闻言摇了摇头：“只有抗生素和止血粉，没有退烧药。”她顿了顿，看向洞外，“雪地里有种退烧药草，我去采点。”
“我跟你去。”林野立刻站起来，风刃在指尖打转，“外面不安全。”
洛羽珩点头：“小心点，别走远，半小时内回来。”他把消防斧递给林野，“用得上。”
两人离开后，洞内只剩下洛羽珩、林浩和昏睡的王叔，还有蜷缩在火堆旁的安安和小花。小花的绿芽不知何时缠上了王叔的手腕，像条绿色的丝带，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老人的脸色似乎又好看了些。
“洛哥，小花的异能……”林浩惊讶地指着那抹绿色。
洛羽珩也觉得奇怪。小花的异能一直是催生植物，从没见过能影响人体的。他凑过去仔细看，绿芽的荧光似乎正顺着王叔的皮肤往里渗，老人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额头上的汗珠也少了些。
“好像能退烧。”洛羽珩喃喃道，心里却升起一丝警惕。异能的异变往往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小花的能力突然有了新的变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安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洛哥哥，小花昨天给受伤的小兔子喂过绿芽，兔子很快就好了。”
洛羽珩恍然大悟。看来小花的异能不仅能催生植物，还带有一定的治愈效果，只是之前没表现得这么明显。他摸了摸小花的头，小姑娘正靠在火堆旁打盹，绿芽在她指尖轻轻晃动，像个不知疲倦的小精灵。
“让她睡吧。”洛羽珩对林浩说，“今天吓坏了。”
林浩点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苗“噼啪”响了两声，映得少年的脸忽明忽暗：“洛哥，我们真的要去威远基地吗？听说那里管得特别严，连带把刀都要登记。”
“严点好。”洛羽珩靠在岩石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规矩多，至少说明还有秩序。总比城北基地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强。”
他想起周老板把玩玉佩的油腻样子，想起吴伟东嚣张的嘴脸，还有顾逸飞怨毒的眼神。这些人嘴里的“基地”，不过是用高墙圈起来的狩猎场，弱者是猎物，强者是猎人，所谓的“规矩”，从来都是为强者服务的。
希望威远基地，能真的有点不一样。
半小时后，苏晴和林野回来了。苏晴的白色羽绒服上沾了不少泥，手里捧着一把灰绿色的药草，叶子上还带着雪粒；林野则扛着两只雪兔，是用风刃打下来的，皮毛雪白，肥硕得很。
“这是退烧药草，煮水喝能降温。”苏晴把药草递给洛羽珩，指尖的冰线还在微微发亮，“林野运气好，正好撞见两只兔子从窝里出来。”
林野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兔子：“今晚有肉吃了！给王叔补补身子！”
洛羽珩接过药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苦味，确实是退烧的草药。他找了个搪瓷缸，用雪水把药草煮上，苦涩的味道很快在洞内弥漫开来。
林野则在洞口支起架子，用消防斧处理兔子。少年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以前做过类似的活计，很快就把兔子剥皮洗净，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油脂滴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混合着药草的苦味，在洞内交织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药煮好后，洛羽珩小心地吹凉，用勺子一点点喂给王叔。老人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吞咽着，药汁顺着嘴角流下，被洛羽珩用布巾轻轻擦去。喂完药，他又把烤得半熟的兔肉撕成小块，混着温水调成糊状，准备等王叔醒了再喂。
“洛哥，你也吃点。”林野递过来一只烤好的兔腿，外皮焦脆，冒着热气，“今天你最累了。”
洛羽珩接过兔腿，咬了一口，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他确实饿坏了，从早上到现在只啃了半块冻硬的窝头，此刻这只兔腿，简直是人间美味。
苏晴也拿了块兔肉，小口吃着，目光却不时瞟向王叔，观察着老人的体温变化。安安和小花分着一只兔腿，小口小口地啃着，脸上沾着油，像两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
洞内的气氛难得轻松了些，火堆的暖意驱散了寒意，肉香冲淡了药味，连洞外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些。
洛羽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简陋的山洞，这跳动的火堆，这几个萍水相逢却彼此扶持的人，像一个临时拼凑的家。虽然简陋，虽然随时可能面临危险，却有着末世里最珍贵的东西——温暖和信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肌肉线条确实比以前清晰了，握拳时能看到明显的轮廓，臂力的提升也很显着，刚才处理兔子时，消防斧在手里格外顺手。这系统奖励虽然奇怪，效果却实实在在。
至于王叔的“觉醒剂适配资格”，洛羽珩暂时不打算动用。太危险了，他不想用老人的命去赌那60%的概率。或许以后会有更安全的方法，或许……根本不需要觉醒异能，他们也能好好活下去。
深夜，王叔的烧终于退了。老人醒过来时，精神好了不少，喝了些兔肉粥，又睡了过去。林浩守在火堆旁，负责添柴；苏晴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指尖的冰线却始终没有散去，保持着警惕；林野则裹着军大衣，蜷缩在洞口，风刃不时探出去，监测着外面的动静。
洛羽珩靠在离洞口最近的位置，消防斧放在手边，随时能拿起。他没有睡意，目光落在洞壁上众人的影子上，那些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抽象的画。
他想起了江梓豪，那个倔强的医学院学生，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研究那些病毒样本；想起了张岚和赵刚，不知道救助站有没有被黑蛇帮袭击；想起了威远基地，那个传说中由正规军驻守的地方，会不会真的是他们的归宿。
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确定。
但洛羽珩握紧了消防斧，感受着手臂肌肉的力量，感受着身边同伴的呼吸声。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勇气走下去。
洞外的风雪渐渐停了，一轮残月从云缝里钻出来，洒下清冷的光。洛羽珩看着那抹月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天亮后，出发去废弃医院，找江梓豪。然后，去威远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