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六日，十六岁的模特上野美羽站在名古屋皇家酒店312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夜景。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工作，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明天早上七点我会来接你，记得早点休息。”经纪人中村先生在门口嘱咐道，随后关上门离开。
美羽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这个将要住上三天的房间。
酒店房间很标准，双人床、衣柜、书桌和一台厚重的24寸cRt电视机。
米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廉价印刷的浮世绘，地毯是深蓝色的，有几处难以清洗的污渍，浴室里传来持续的水管嗡鸣声，她拧了拧水龙头，声音依旧。
为了驱散孤独感，她打开电视，希望有些背景音能让自己放松。
电视启动时发出沉重的嗡鸣，画面先是闪烁的雪花，然后才出现正常的节目。
她调到一个正在播放老电影的频道，开始整理行李。把几件衣服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摆放在浴室。
随着电影进入广告时间，她拿起遥控器，准备换个台看看还有什么其他节目。
“咔哒”。
按下按钮的瞬间，电视屏幕突然变成全黑，然后中间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美羽皱眉，以为是信号问题，她凑近一些，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葬礼和服的老人，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空旷的和室中。
老人手中拿着一支纯白的百合花，花瓣上似乎有深色液体在滴落。
画面色调异常灰暗，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美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再次按下遥控器，切换到下一个频道。
综艺节目里搞笑艺人正夸张地表演着，现场观众的笑声有些刺耳。
美羽松了口气，把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拿起睡衣走向浴室。
她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旅途的疲惫和那莫名的不安。
浴室的水管一直在嗡鸣，时高时低，像是有人在远处哭泣，她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推开浴室门。
综艺节目已经结束，现在播放的是夜间新闻。美羽爬上床，拉上被子，拿起遥控器准备找个能助眠的节目。
“咔哒”。
又是那片漆黑，然后是同一个和室，同一个穿黑色和服的老人。
但这次老人微微侧身，美羽能看到他半边脸颊，布满皱纹，苍白得不自然。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一个女孩背对镜头跪坐在地，她的姿势极其古怪，上半身完全折叠，额头抵在地板上，手臂却反向扭曲，手掌朝上放在脑后。
美羽感到胃部一阵紧缩，这种画面绝不可能是正常的电视节目。
她再次换台，这次是一个烹饪节目，厨师正在熟练地切割鱼肉。
“什么奇怪的频道...”她喃喃自语，把电视音量调小，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陷入半黑暗状态，只有电视的光线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美羽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
电视还开着，但屏幕已经回到了那个黑色的画面。
美羽困惑地拿起遥控器，发现电池不知何时已经脱落，散落在床单上。
“怎么回事？”她小声嘀咕，摸索着寻找电池。就在她重新装好电池准备关电视时，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还是那个和室，但镜头拉近了许多。
穿黑色和服的老人已经完全转过身，他的眼睛部位是两个深黑的空洞，嘴唇是诡异的紫色。
而他手中的百合花，那些深色液体正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黏稠的液体。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个女孩，她现在抬起了头，面对镜头。
她的脸惨白如纸，黑色长发杂乱地遮住了部分面容，但从发丝的缝隙中，能看见她咧开到不可思议程度的嘴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美羽倒吸一口冷气，手指颤抖地按下遥控器。
屏幕切换到一个音乐节目，年轻的偶像团体在舞台上唱跳。
美羽心跳加速，她关掉电视，房间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躺在黑暗中，耳朵变得异常敏感。
浴室的水管嗡鸣声似乎更响了，间或夹杂着类似指甲刮擦的细微声响，走廊外有脚步声时远时近，但始终没有人经过她的门口。
美羽把被子拉过头顶，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旅途劳累产生的错觉。
第二天的工作中，美羽一直心不在焉，拍摄间隙，她向化妆师小林小姐提起昨晚看到的奇怪节目。
“大概是那种低成本恐怖片吧，”小林小姐不以为意地说，“酒店的点播频道有时会有这种片子。”
美羽点点头，但内心并不认同。那画面的质感不像专业的影视作品，更像是某种真实记录。
当天晚上，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房间，美羽刻意避免打开电视，她坐在书桌前翻阅杂志，但总忍不住瞥向那台厚重的电视机。
大约晚上十点，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打开电视。
一开始几个频道都很正常，直到她切换到第12频道。
又是那个节目。
这次画面中的女孩正在移动，她的姿势极其诡异，像是提线木偶般一顿一顿地改变着姿势。
她的脸更靠近镜头了，美羽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没有瞳孔，完全是乳白色的。
美羽猛地关掉电视，心跳如鼓，她决定打电话给前台询问这个节目。
“您好，名古屋皇家酒店，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服务员的声音礼貌而机械。
“您好，我是312房间的客人，我想问问酒店的电视频道中，有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和一个姿势奇怪的女孩的节目，是什么节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抱歉，女士，我们的频道列表中没有任何这样的节目。您能描述得更详细一些吗？”
“就是一个老人穿着葬礼用的黑色和服，手里拿着百合花，还有一个女孩，她的动作很古怪，脸色惨白。”美羽越描述越觉得自己荒谬。
“我确认了一下，我们的电视信号包括NhK、名古屋本地台和一些卫星频道，但没有您描述的这种内容。需要我帮您联系技术人员吗？”
“不用了，谢谢。”美羽挂断电话，感到一阵无力。
她重新打开电视，直接切换到第12频道，现在播放的是夜间新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美羽频繁切换频道，那个奇怪的节目再也没有出现。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睡前，她再次检查了房门是否锁好，并在门把手上挂了一个杯子，这是她从电影里学来的小技巧。
深夜，美羽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那是一种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像是古老的童谣。声音似乎来自。
她转头看向电视，它关着，黑色的屏幕映出窗外透进来的光线。
哼唱声持续着，美羽惊恐地发现它似乎是从电视机内部传来的。
她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却摸了个空。
哼唱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静电噪音。电视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示出那个熟悉的画面和室、老人、女孩。
但这次有些不同。
老人手中的百合花已经完全枯萎，变成深褐色。
而那个女孩她的头现在旋转了180度，正面朝后，反面朝前，却仍然能清楚地看着镜头。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美羽吓得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她紧闭双眼，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几分钟后，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电视已经关闭，房间恢复安静。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毯上，形成一道苍白的光带。
美羽颤抖着打开床头灯，房间顿时被温暖的黄光照亮。
她看到遥控器就躺在地板上，距离床铺有几米远。
她不敢下床，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中村先生注意到美羽浓重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情。
“美羽，你没事吧？看起来没休息好。”
美羽把这两天晚上的经历告诉中村先生。
中村起初以为是小女孩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但看到美羽认真的表情，他决定认真对待。
“好吧，今天收工后我会召集工作人员一起确认一下。如果是酒店的电视信号问题，我们应该投诉。”
当天工作结束后，中村先生和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一起来到美羽的房间。
大家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轮流检查电视和频道。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切换，都找不到美羽描述的那个节目。
电视信号清晰正常，所有频道都在播放应有的内容。
“美羽，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助理导演关切地问，“有时候在新环境睡觉是会这样的。”
美羽摇头，但她知道没人真正相信她。大家礼貌地表示理解，然后陆续离开，只剩下中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