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玄女的话,众人都好奇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一脸诧异地看向她。
此时,玄女的语气极为低沉,
目光在最后一个字上顿了顿,便不再为众人解读,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像是被什么重负压着。
玄女的这一异样,柳逸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他握紧玄女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缓缓关切道:
“玄女,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完全没有必要为此伤感。
如果实在不想解读,那便停下来吧。”
听到柳逸的关切,玄女终于忍不住,趴在他的怀里低声抽噎,
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肩膀一抽一抽的。
柳逸虽不知后续内容是什么,但想来,定然是西王母当年为求长生所做的那些事。
众人看着玄女哭泣,各有猜测,胖子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老胡别过脸看向石壁,谁也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墓室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中气十足且极为悦耳,
带着股穿透尘埃的清亮,
显然是一位成熟丰韵的女子发出的:
“玄女,继续读吧。
这些事迹,既然我已经记载下来,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胖子和老胡“噌”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兵刃,
张起灵则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踏了一步,黑金古刀的刀柄已被他攥在手里。
而柳逸依旧轻轻拍着怀里的玄女,
对于西王母还活着,他早有猜测,
因此,对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眼神沉了沉。
反观玄女,听到声音后顿时从柳逸怀里惊起,
在墓室内慌乱地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九具棺材和斑驳的石壁,却没找到声音的主人,
不由得带着哭腔喊道:
“西王母大人,是您吗?
您在哪里?
为什么玄女看不到您?”
听到玄女的呼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哎,玄女,这些年苦了你了。”
话音落下,原本围绕着主棺的八具棺材中,
最东侧的一具棺椁,突然发出“嘎吱——”的声响,
棺盖与棺体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室里格外刺耳,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千年沉睡中苏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具棺材,手电光齐刷刷地打过去,
待棺盖彻底打开后,里面缓缓站起一人。
此女身着极为华丽的服饰,
裙摆上绣着繁复的凤凰纹样,与他们之前见到的,西王母替身的服饰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穿在眼前之人身上,
那股浑然天成的女王气势,展露无余——她只是静静站着,眉宇间扫视众人时,
目光中便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威严,
仿佛天生就该俯视众生。
而且,此女保养得极为到位,肌肤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丝毫看不出是千年前的人物。
此时,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慢慢浮现出一个人——西王母。
不用她自己介绍,
单凭自身的气势,身份已体现得淋漓尽致。
唯独柳逸皱了皱眉,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敲了敲,笑着说道:
“西王母,
我很好奇,按照正常的墓葬风格,你不是应该在主棺之内吗?
为何从副棺中现身?”
听到柳逸的话,西王母只是略带颓然地摇了摇头,
目光转向中央那具玉石主棺,
眼神复杂得像蒙了层雾,
她对着主棺发出一声极具苍凉的叹息,
那叹息在墓室里打了个转,
才慢慢消散。
沉默片刻后,她看向柳逸,苦笑着解释:
“主棺之内,
只是葬着本王的一身衣冠罢了。”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眼角,像是在触摸岁月留下的无形伤痕,
“这些年来,本王也看透了,
所谓的长生,乃是这世间最为恶毒的诅咒。
不生不死的感觉,
远不是人可以承受的,
或许,只有那没有任何情欲的神,才能承受吧。”
听着西王母的感慨,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柳逸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西王母距今已度过几千年,而她所获得的长生,
并不能让她走出这座墓葬,因此,她忍受了几千年的孤独。
这孤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人一旦陷入孤独,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想种种过往,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确实非人力所能承受,
说它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也不为过。
对于这些,柳逸等人丝毫不用担心。
他们虽未获得长生,寿元却大大提升,对如今的人类而言,也算得上一种长生。
但与西王母不同的是,
柳逸等人能在世间自由行走,
还能让身边的人获得长久生命,因此,永远不会遭受这种精神折磨。
柳逸却笑着调侃,眉峰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随即又沉了下去:
“哦?
西王母,听你话中怨念,是后悔获得长生了?
可这不是你毕生所求吗?
为此你葬送了自己的国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壁上记载着战争与迁徙的文字,
“如今得到了长生,
反倒视它为最恶毒的诅咒?”
西王母听出了柳逸的调侃,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无奈,也有释然,
并未多做解释,
目光转而投向仍在抹眼泪的玄女,缓缓走出棺椁。
她的步伐很慢,裙摆拖过棺底的灰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力气,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朝着玄女走去。
众人没有阻止——从西王母现身至今,
她从未显露半分攻击之意,
甚至,给人一种随时会随风散去的厌世之感,
众人甚至猜测,若能选择死亡,她或许会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
西王母走到玄女身边,伸出纤纤玉手,那手指骨节分明,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指尖触到玄女皮肤时微微发凉,
眼神仿佛在守护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玄女再也忍不住,直接抱住西王母痛哭起来,
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西王母大人,
您当年为何要那般做?
西王母国已消散在历史尘埃里,那些子民也遭了大罪……
您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