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市,鼎晟资本总部办公室。
与天明集团顶楼的压抑奢华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刚刚被洗劫过的战场。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漆黑,几个核心高管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钱百万一个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肥猪,瘫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油光满面,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小眼睛里布满了惊恐的血丝。几个小时前在清风国际大酒店的经历,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那些愤怒的面孔,声嘶力竭的咒骂,差点砸到脸上的矿泉水瓶,还有闻讯赶来、长枪短炮的记者……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在保安的拼死掩护下才从后门逃脱,西装被扯破了,头发凌乱,如同丧家之犬。
“完了……全完了……”钱百万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声音嘶哑难听。他知道,事情闹大了,彻底无法收场了。他不仅没能完成魏天明和沈隆昌交代的“安抚”任务,反而点燃了最大的火药桶,把“天明联盟”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他颤抖着手,一次又一次地拨打魏天明的私人电话,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他又尝试拨打沈隆昌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不会的……魏董……沈总……他们不会不管我的……我们是一起的……联盟……”他试图安慰自己,但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他想起了上次在“兰亭苑”,魏天明那冰冷的威胁和沈隆昌看似劝解实则逼迫的眼神。联盟?在巨大的利益和风险面前,联盟薄得像一张纸!
突然,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刺耳地响了起来。钱百万像触电般猛地一颤,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话筒,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期盼:“喂?魏董?是您吗?”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他手下项目经理惊慌失措的声音:“钱……钱总!不好了!刚刚……刚刚银行那边来电话,说我们申请用于收购远山酒店项目的那笔关键贷款……被……被无限期暂停审批了!说是风险过高,需要重新评估!”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钱百万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这笔贷款是他盘活酒店项目、稳住局面的唯一希望,也是魏天明和沈隆昌之前承诺提供担保的关键资金!现在银行突然暂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资金链断了!意味着魏天明和沈隆昌收回了承诺!甚至……可能是他们暗中施压,让银行断贷!
还没等他缓过气,他的私人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是他公司的财务总监打来的,声音带着哭音:“钱总!完了!我们的几个主要合作方,突然同时提出要提前结算款项!还有……税务局的人来了,说要对我们公司近三年的账目进行‘例行检查’!现在人就在财务室等着呢!”
雪崩开始了!钱百万浑身冰凉,如坠冰窟。银行断贷,合作方逼债,税务稽查……这一连串的打击,配合得天衣无缝,迅猛无比!这绝不是偶然!这是有预谋的、全方位的剿杀!是魏天明和沈隆昌!他们不仅要抛弃他,还要彻底弄死他,让他当替罪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魏天明!沈隆昌!我**你们祖宗!”钱百万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昂贵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在办公室里疯狂地打砸,将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都掀翻在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咒骂,“王八蛋!狗杂种!利用完老子就扔!还想让老子背黑锅!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然而,疯狂的发泄之后,是更深沉的无力感和恐惧。他瘫坐在一片狼藉中,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感觉自己正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他知道,自己完了。鼎晟资本完了。魏天明和沈隆昌有足够的能量和手段,把他踩进泥里,让他承担所有的罪责。
可是……他不甘心!他为他们鞍前马后,为他们冲锋陷阵,现在出了事,就想一脚把他踢开,让他当替死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滋生。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钱百万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和狠厉。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办公室角落,打开一个隐秘的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这里面,有他和魏天明、沈隆昌多次密谈的录音,有他们商量如何瓜分远山资产、如何规避监管、如何利益输送的关键证据!这是他留着以防万一的护身符,现在,成了他最后的、同归于尽的武器!
“魏天明,沈隆昌,这是你们逼我的……”钱百万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U盘,脸上露出狰狞而绝望的笑容,“想让我一个人死?没那么容易!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U盘送出去,送到一个能扳倒魏天明和沈隆昌,或者至少能保证他安全的人手里。送给谁?纪委?楚峰?对!楚峰!那个连贺远山和赵卫国都能扳倒的楚峰!现在只有他,或许能救自己一命,或者……能帮自己报仇!
钱百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燃起一丝病态的光芒。他必须立刻行动,在魏天明和沈隆昌对他下死手之前,把这个保命符送出去!他小心翼翼地将U盘塞进贴身的口袋,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然后悄悄溜出办公室,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然而,钱百万没有察觉到,在他公司大楼对面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牢牢锁定着他仓皇离去的身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场更加凶险的猎杀,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