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找掩体!”
秦岚的怒吼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几乎被撕碎。
作为身经百战的龙盾局指挥官,她的反应快到非人。在巨石滚落的第一个瞬间,她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山风和林火的动作甚至比她的命令更快。这两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兵王,展现出了惊人到恐怖的战斗素养。他们没有丝毫慌乱,身体低伏,如同两头矫健的猎豹,在乱石与积雪间以Z字形高速穿行,每一个落脚点都精准地避开了巨石滚落的主要路径。
他们的目的不是逃跑,而是在闪避的同时,一左一右,将手无寸铁的玄尘子护在了中间。
“道长!跟上!”山风一把抓住玄尘子的胳膊,巨大的力量几乎是将老道长整个人提了起来,带着他翻滚着躲开了一块卡车头大小的巨岩。
轰!
巨岩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剧烈一震,积雪与碎石冲天而起。
玄尘子一张老脸煞白,胡子都沾上了泥土,狼狈不堪。
秦岚的处境同样危险,但她动作迅捷,利用一块凸起的岩石作为跳板,身体在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股由数十块小石头组成的碎石流。
整个场面混乱而致命,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除了林夜。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被吓傻了。
山风在闪避的间隙瞥了他一眼,心中怒火狂烧。废物!累赘!在这种时候,他连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失去了吗?
一块人头大小的岩石,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径直朝着林夜的后脑勺砸去!
秦岚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想救援,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完了!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足以将人头颅砸成烂西瓜的石头,在靠近林夜身体后方约半米的位置,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坚韧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
石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倒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砸向了另一侧的山壁,碎成了无数块。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不同方向砸向林夜,无一例外,全都在靠近他身体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他站在那片毁灭性的落石雨中,双手依然插在裤兜里,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与这个混乱的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
【癫狂值+55(源自山风的极度震惊)】
【癫狂值+60(源自林火的认知错乱)】
【癫狂值+88(源自秦岚的骇然与不解)】
林夜脑海中跳动的数字,让他觉得这趟昆仑之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滚石的轰鸣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十秒后,山坡上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死寂。
秦岚、玄尘子和两名特种兵重新聚集在一起,个个带伤,气喘吁吁,满身尘土。他们看着毫发无损、干净得仿佛刚出门的林夜,一时间,所有人都失语了。
不等他们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岚等人心中一凛,立刻摆出了防御阵型,将林夜和玄尘子护在中央。
只见周围那些嶙峋的巨石后面,一个接一个,跳出了数十个彪悍的人影。
他们手持着打磨锋利的骨矛和石斧,身上仅仅穿着粗糙缝制的兽皮,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们的外形与现代人有细微的差别,颧骨更高,眼窝更深,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原始而凶悍的气息。
那是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为了生存,日复一日与猛兽搏杀才能磨砺出的野性。
他们将五人团团包围,沉默着,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
一个身材尤为魁梧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用红色的矿物颜料,画着一个复杂的、如同火焰燃烧的图腾。
他打量了秦岚等人一眼,目光在他们奇特的“登山服”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他们因为高原反应而略显苍白的脸上。
“#%&@*咕噜…&@!”
壮汉开口了,说出了一连串古老、拗口、完全无法听懂的音节。
虽然听不懂,但那种居高临下的、驱逐的语气,以及话语中蕴含的杀气,却再明显不过。
敌人!
“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秦岚低声命令。
但林火的反应更快。
他猛地抬起了手中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为首的那个图腾壮汉。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枪在这里就是一根烧火棍,但作为一名战士,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这个动作,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周围所有的山民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那个图-腾壮汉看到步枪,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轻蔑的、嘲弄的笑容。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根由某种巨兽腿骨制成的骨矛,矛尖磨得雪亮,遥遥指向了林火。
那姿态仿佛在说:就凭你手里这根可笑的铁棍?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且慢!”
玄尘子突然从秦岚等人的保护圈里走了出来,拦在了众人面前。
“道长!”秦岚急道。
玄尘子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满是尘土的道袍,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那群山民,对着那个图腾壮汉,做出了一个极其古老的、繁复而庄重的道门稽首礼。
左手抱住右手,负阴抱阳,躬身九十度,手势在胸前划出一个玄奥的轨迹。
这个礼节,并非现代道教通用的普通稽首,而是早已失传的,上古道门“云霄派”的最高敬意之礼,代表着“同根同源,问道而来,并无恶意”。
图腾壮汉愣了一下,显然没看懂这个复杂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脸上的敌意并未消减。
他身后的那些山民,也都是一脸的困惑和警惕。
玄尘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连祖师爷传下的礼节,在这里都失效了吗?
就在壮汉即将失去耐心,准备下令攻击的瞬间。
“喀……嗒……”
一个沙哑的、仿佛两块石头在摩擦的苍老腔调,从山民人群的后方响起。
那个图腾壮汉听到这个腔调,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凶悍瞬间收敛,转而变成了一种恭敬。他低吼了一声,示意手下人不要妄动,然后恭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分开。
一个拄着一根盘曲骨杖的、白发苍苍的老妪,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她太老了,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皮肤干瘪得贴在骨头上,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白翳。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玄尘子那依旧保持着的稽首礼上时,那浑浊的眼珠里,陡然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光。
她又用那种古老的语言,说了几句什么。
图腾壮汉虽然面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骨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