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踏那汹涌澎湃的黑色死海水柱,手中那柄光芒也变得明暗不定、仿佛同时萦绕着生机与死气的艝翎剑直指皇帝!如同从九幽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神,携带着毁灭与新生的矛盾力量,主动杀向了那云国的最高统治者!
与此同时,城西方向,震天的喊杀声、轰鸣声如同海啸般传来,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猛烈!在张有为的精密指挥与“燎原”计划的全面发动下,雪羽盟成员与那些被压迫到极限、终于看到曙光的底层修士、平民,已然汇成了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真正地冲破了守城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皇城核心区域汹涌而来!高壑与钱益谦方才的临阵倒戈与强硬命令,非但没能立刻稳定局势,反而因为他们自身家族遭劫、名声已然扫地,引发了更多守城部队的迟疑、混乱,甚至倒戈!
帝都,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雄城,彻底陷入了血与火、死亡与新生的狂暴漩涡!旧时代的秩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新的篇章,似乎正在这无尽的混乱与毁灭中,艰难地孕育。
皇帝悬浮于空,看着那携带着幽冥死海之力、气息诡异而强大的彭羽悍然杀来,又感知到城外那汹涌澎湃、无法忽视的叛军洪流,以及脚下皇城大阵那岌岌可危的哀鸣,他眼中那最初的震惊与愤怒,终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的疯狂所取代。
“好!很好!既然天不容朕,尔等皆欲逆天!那朕...今日便顺了你们的心意,送你们所有人...统统上路!与这旧天地...一同陪葬!”
皇帝周身的气息已然失控,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狂暴而紊乱地冲击着四周的空间。那方传承数代、象征着云国至高权柄的传国玉玺,在他头顶疯狂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玉玺内部,那团被强行封印、属于波塞冬的蓝色海心本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收缩,化作一股股精纯得令人心悸,却又充满了哀伤与不甘的能量洪流。
这股洪流混合着被皇帝以秘法强行抽取、因而发出悲鸣的云国国运龙气,如同决堤的天河,不顾一切地涌入他体内。
他的身体表面,明黄色的皇袍之下,皮肤诡异地震动、凸起,浮现出扭曲而狰狞的龙鳞纹路,仿佛有活物在其中挣扎。他的双眼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迸射出近乎疯狂的金红色光芒,如同两颗即将爆裂的星辰。
周身空间在他那不受控制、节节攀升的恐怖气息压迫下,发出细微却连绵不绝的碎裂声,仿佛这片天地都无法承载他此刻的力量。他正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以损耗国器根基、透支王朝气运为代价,强行冲击那至高无上、玄之又玄的灵墟之境!
这股超越了分神、触摸到全新领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帝都。无论是正在皇城外血战的雪羽盟义军与守城部队,还是藏匿在废墟中瑟瑟发抖的平民,甚至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残余,所有生灵都在这一刻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冻结般的恐惧。
攻城方的呐喊与厮杀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张有为仰望着皇城上空那道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身影,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握剑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就连刚刚被迫表态效忠的高壑与钱益谦,眼中也充满了骇然与更深沉的绝望,他们发现自己在这绝对的力量层级面前,所谓的权势、算计,都变得毫无意义,渺小如尘。
“灵墟...陛下...他竟真要踏出那一步了...”曹公公佝偻的身影微微颤抖,低声喃喃,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然而,在这令万物战栗的威压风暴中心,却有一人,如同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
彭羽脚踏自地底幽冥冲出的黑色死海水柱,左眼深邃如吞噬一切光线的永夜,右眼炽烈如燃烧着不灭意志的神阳,周身气息虽然诡异,却已然在元虚境的层次上稳固下来。
皇帝那试图突破灵墟的恐怖威压,如同惊涛骇浪般拍打在他身上,却未能让他后退半步。
相反,那黑白异色的双瞳之中,原本就炽盛的火焰,仿佛被浇上了滚油,燃烧得更加狂暴,更加决绝!
“窃取而来的力量,堆砌而成的境界,不过是沙上城堡,风一吹便倒!”彭羽的声音因力量的激荡而显得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锋利,“今日,我便亲手拆了你这座危楼,断了你这条歧路!”
他没有选择等待,没有寄希望于对方突破失败。在皇帝的气息攀升至顶峰、即将发生质变的前一刹那,彭羽动了。
他身与意合,意与脚下那蕴含着无尽海族怨念的幽冥死海之水合一,化作一道撕裂了光线、扭曲了空间的幽暗长虹。
手中的艝翎剑发出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铮鸣,剑尖之前,至阳至刚的魁级魂力与至阴至寒的死海幽冥之力,不再是简单的附着或缠绕,而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如同两条相互追逐、相互吞噬的阴阳鱼,螺旋交织,最终化作一道灰蒙蒙、仿佛回归了天地未开、混沌初判之时的原始剑罡!
这一剑,蕴含了他自身所有的力量根基,承载了波塞冬残魂最后的不屈意志,更引动了幽冥死海中那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滔天怨念与诅咒。
它不再仅仅是能量的聚合,更像是一种对不公、对背叛、对掠夺的终极控诉与反击!剑罡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去,留下一道纯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轨迹,久久无法弥合!
“蝼蚁!安敢屡次犯朕天威?!”
皇帝发出震怒的咆哮,他正处于突破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刻,根本无法分心他顾,更无法施展精妙的招式应对。
情急之下,他只能勉强分出一只手臂,将体内那尚未完全转化、依旧狂暴混乱的龙气、国运与海心之力,仓促地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能量龙爪。
这龙爪金光黯淡,表面能量流窜,显得极不稳定,但其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依旧足以轻易碾碎寻常的元虚境修士!龙爪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朝着彭羽化身的幽暗长虹狠狠拍下!
“轰——!!!!!”
混沌色的剑罡与那混乱不堪的能量龙爪,于皇城上空,再次悍然对撞!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灰蒙蒙、看似毫不起眼的混沌剑罡,在与龙爪接触的瞬间,竟如同拥有了生命与意志的活物,前端骤然张开,化作一个微型的、不断旋转的混沌漩涡。
这漩涡散发出无尽的吞噬与湮灭之意,疯狂地撕扯、消融、同化着龙爪上那因强行融合而显得驳杂不纯的混乱能量。
金色的龙气、斑驳的国运、哀鸣的海心之力,在这混沌漩涡面前,如同冰雪遇烈阳,迅速地被分解、吞噬。
那庞大的能量龙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透明,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涟漪中,轰然崩解,化作漫天四散的光点,未能阻挡剑罡分毫!
“噗——!”
皇帝身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口蕴含着金光的鲜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与惊怒交加的神色。他强行冲击境界的过程被这突如其来、精准狠辣的一击悍然打断。
体内那原本即将梳理顺畅、迈向更高层次的力量瞬间失去了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经络与丹田中疯狂冲撞、反噬!他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从逼近灵墟的巅峰骤然跌落,变得紊乱不堪,脸色也瞬间灰败下去!
“不可能!朕承载国运,纳海心之力,怎会...”他嘶声低吼,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你的力量,根基本就源于背叛与掠夺,看似宏大,实则内部充满了裂痕与排斥!强行融合,不过是饮鸩止渴!”
彭羽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审判意味。他携带着击溃能量龙爪的余威,人剑合一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快!那道幽暗长虹瞬间穿越了因能量爆炸而形成的混乱区域,艝翎剑那闪烁着混沌光芒的剑尖,如同死神的指引,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皇帝因反噬而防御大开的眉心识海!
“陛下小心!护驾!”
曹公公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啸音,干瘦的身躯爆发出与外貌截然不符的恐怖速度,元虚境后期的阴寒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彭羽的侧后方。
一只干枯得如同鹰爪的手掌,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幽冥死气,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拍向彭羽的后心要害!这一掌若是拍实,即便以彭羽此刻元虚境的修为,也必然神魂重创,肉身崩坏!
与此同时,高壑与钱益谦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刻,两人眼中闪过狠色,同时出手!高壑剑指一点,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刑狱肃杀之气的漆黑剑光,如同毒蛇出洞,刁钻地刺向彭羽左肋。
钱益谦则双手虚按,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色算珠虚影构成的牢笼凭空浮现,带着禁锢与镇压之力,罩向彭羽的头顶!他们三人配合默契,意图围魏救赵,逼彭羽回防,为皇帝争取喘息之机!
“哼!你们的对手,是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声苍老却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两道强横无匹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从皇城下方的两处阴影中冲天而起。
那是两名须发皆白、面容古朴的老者,他们身上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海洋气息,修为赫然都达到了元虚境!他们正是波塞冬昔日最忠诚的部属,感受到海神最后的召唤与幽冥死海的共鸣,一直潜伏至今,终于在此刻现身!
其中一名赤膊、身上铭刻着蓝色图腾的老者,一拳轰出,拳意如同浩瀚海啸,直接迎上了曹公公那阴寒刺骨的一掌!另一名手持珊瑚法杖的老者,法杖顿地,一圈柔韧却坚韧无比的蓝色水幕扩散开来,轻易便挡住了高壑的肃杀剑光与钱益谦的算盘牢笼!
“轰!轰!轰!”
高空之上,数场元虚境级别的激烈混战瞬间爆发。
曹公公对上海族老者,阴寒死气与浩瀚海啸疯狂对撞,卷起漫天冰晶与水雾。
高壑与钱益谦联手对抗另一名持杖海族老者,剑光算影与蓝色水幕不断交击,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能量轰鸣。
恐怖的能量风暴如同涟漪般层层扩散,进一步加速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皇城“九龙锁天阵”的崩溃进程,大阵光幕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眼看就要彻底瓦解!
而这一切的混乱,都未能影响到彭羽那决绝无比的一剑!
没有了任何干扰,他的精神、意志、力量,全部凝聚于这直刺的一剑之上!艝翎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颤鸣,剑尖那一点混沌光芒,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唯一的焦点!
皇帝面对这避无可避、蕴含着无尽毁灭意志的绝杀一剑,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穷途末路的狰狞与疯狂!他猛地将手中那已经光芒极度黯淡、裂纹隐现的传国玉玺,如同盾牌般往前一挡!试图以这云国最后的国器,挡住这索命的一击!
“铛——!!!!!”
一声超越了之前所有碰撞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猛然爆发!那声音不似金铁交鸣,反而更像是一方世界的根基被撼动时发出的悲鸣!艝翎剑那凝聚了彭羽所有力量、意志与因果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传国玉玺的正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