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
罗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直接烙在了卡塔库栗的脑仁上。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
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
卡塔库栗单膝跪地,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能窥见数秒之后的未来视界,此刻像一个信号不良的老旧影像电话虫,布满了雪花般的“噪点”。
那原本清晰的,咸鱼岛被炮火吞没,白胡子海贼团众人哀嚎遍野的毁灭画面,开始疯狂扭曲。
火焰的颜色褪去,变成了怪异的绿色。
土地崩裂的轮廓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涂抹。
“怎么回事?”
花剑比斯塔握着剑,往前凑了一步。
“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钻石乔兹也停下了冲锋的势头,看着那个跪在糯米桥上的男人,一脸莫名其妙。
“是老爹的霸气?不对,老爹没动手。”
马尔科看着跪地的卡塔库栗,又扭头看向那个依旧在给伊一剥果皮的罗修。
两个人隔着二十米,只是对视着。
一个跪着,一个坐着。
没有拳脚,没有刀剑,甚至没有一丝能量外泄。
可马尔科却感觉自己的后颈汗毛直竖,那是一种比面对凯多全力一击还要诡异的压迫感。
他看向身旁的白胡子。
白胡子没说话,只是眯起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他抓着酒桶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能感觉到。
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疯狂地冲撞,扭曲。
那不是霸气与霸气的对轰。
那是更上层的,灵魂与意志的碾压。
“咕啦啦啦……”
白胡子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笑。
“这个小子,比老子年轻的时候,还要像个怪物。”
与此同时。
卡塔库栗的脑海里。
那片猩红色的未来视界,正在被一种蛮横的力量,疯狂入侵。
一抹翠绿色,就像滴入清水里的一滴墨汁,以一个点为中心,飞速扩散,渲染。
卡塔库栗拼命集中精神,试图将这股异物驱逐出去,重新稳定住自己看到的“未来”。
没用。
那抹绿色,像是扎根在他灵魂里的野草,无论他如何调用见闻色霸气,都无法清除。
反而因为他的抵抗,生长得更加疯狂。
绿色的藤蔓,从画面的边缘钻出来,带着锯齿般的尖刺,野蛮地撕裂着他看到的炮火与毁灭。
“你在看哪儿?”
罗修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你所谓的未来,不过是基于你那点可怜认知的推演。”
“太窄了。”
声音落下。
那抹绿色,不再是一点点侵蚀。
轰!
如同大坝决堤。
无边无际的翠绿,瞬间淹没了整个猩红色的世界。
卡塔库栗眼前,所有关于火焰、毁灭、惨叫的画面,彻底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让人窒息的翠绿。
这是一个被强行篡改,被暴力写入他脑子里的,“新未来”。
在这个绿色的视界里。
他脚下的糯米桥,在他自己的注视下,开始疯狂地发芽。
一根根翠绿的藤蔓从糯米中钻出,贪婪地吸食着糯米里的水分和养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坚韧。
转眼间,他引以为傲的能力造物,就变成了一座通往地狱的藤蔓之桥。
“不……”
卡塔库栗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远处那艘巨大的女王妈妈歌唱号。
无数比蟒蛇还要粗壮的藤蔓,从咸鱼岛的岸边破土而出,它们像拥有生命的触手,跨越百米的海面,刺入、缠绕、包裹住那艘粉红色的巨舰。
尖锐的木刺,轻易地洞穿了船身。
甲板上的饼干士兵,在接触到藤蔓的瞬间,就化为齑粉,成了肥料。
船帆被撕裂,桅杆被绞断。
那艘代表着大妈威严的四皇旗舰,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被植物寄生的,扭曲怪异的海上盆景。
船上那些被赋予了灵魂的霍米兹,发不出平日里那种诡异的歌声。
普罗米修斯那团太阳,被藤蔓死死缠住,火焰越来越小,最后熄灭在一片绿意里。
雷云宙斯想逃,却被一朵巨大的捕蝇草一口吞下,连一丝电光都没能放出。
他甚至看到,船首那个唱歌的蛋糕船首像,它的嘴巴被一根藤蔓撬开,一朵娇艳的、带着露水的红色鲜花,从它的喉咙深处,缓缓盛开。
诡异,又美丽。
这幅画面,比任何炮火轰鸣的场景,都让他感到恐惧。
“啊——!”
精神层面的打击,让现实中的卡塔库栗再也承受不住。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
握着三叉戟“土龙”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喂喂喂,怎么了这是?”
艾尼路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糯米桥上那个像是见了鬼的男人。
“隔空放电把自己给电着了?呀哈哈,没我专业啊。”
佩罗娜飘在罗修身后,抱着胳膊,看着卡塔库栗的样子,小声嘀咕。
“霍霍霍霍……他看到什么了?表情好消极……”
只有罗修,依旧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块果肉,喂进伊一的嘴里。
他擦了擦手抬起头,看向那个瘫倒在桥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男人,脸上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现在,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颜色的?”
卡塔库栗瞳孔涣散,他死死盯着罗修,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的未来……
是一片绿。
只有一片绿。
“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