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如脱缰野马般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疾驰,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南笙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急促得如同鼓点一般的心跳声,以及那被极力压抑着的抽泣声。
南笙笙面色惨白如纸,她双膝跪地,身体蜷缩在狭窄的船舱里,将沈烬野那毫无生气的头颅轻轻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她的双手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紧紧地按压在他背后那个不断渗出血迹的弹孔周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源源不断的鲜血继续流淌。
她的手指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那粘稠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纱布!止血带!”南笙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异常嘶哑,还带着明显的哭腔。然而,她却强迫自己在这混乱的局面中保持最后一丝冷静,因为她知道,现在只有她能救沈烬野。
她颤抖着双手,毫不犹豫地撕开了沈烬野那件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西装和衬衫,露出了那个狰狞可怖的伤口。子弹无情地穿透了他肩胛骨下方的肌肉,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幸运的是,从伤口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伤及主要脏器和大的血管,但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手像风中的落叶一般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然而,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努力回忆着那仅有的一点急救知识。
她迅速拿起一大叠无菌纱布,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紧紧地压在伤口上,希望能止住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止血带,将它绕在上臂根部,谨慎地固定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每一次按压,沈烬野都会发出一阵无意识的、痛苦的闷哼,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如同一把无情的刀子,狠狠地剐着南笙笙的心。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他那苍白失血的脸上,与汗水、血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坚持住,烬野,看着我,别睡……”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低语,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昏迷中唤醒。然而,他的眼睛始终紧闭着,毫无反应,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在证明着他还活着。
海风呼啸着吹过,带来了丝丝凉意,但南笙笙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怀中这个生命垂危的男人身上,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快艇终于靠岸,不是常规的码头,而是一处荒僻的礁石滩。几人迅速将沈烬野转移到一辆等候已久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上,疾驰向更深的山林。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外表看似废弃护林站,内部却经过改造的绝对安全屋。
安全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必要的家具和一套基础的医疗急救箱。南笙笙拒绝了别人帮忙的提议,此刻,她无法将沈烬野交给任何人。
她将他小心地安置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简陋床铺上,让他侧卧,避免压迫伤口。打开急救箱,庆幸地发现里面有局部麻醉剂、缝合针线、抗生素和生理盐水。
在昏黄的灯光下,沈烬野背部的伤口显得异常狰狞和恐怖,仿佛是被恶魔撕裂过一般。南笙笙凝视着那道深深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伤口周围黏连的血衣。
每剪开一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生怕一不小心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血衣被剪开后,那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她眼前,周围的皮肤因为长时间被海水浸泡而变得苍白,与伤口处的血肉模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笙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适,用生理盐水浸湿的棉球,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的海水残留。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一个熟睡的婴儿,生怕弄疼了他。
当冰冷的器械接触到伤口时,沈烬野的身体突然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这让南笙笙的心猛地一抽。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异常,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南笙笙先为他注射了局部麻药。在等待药效发作的短暂时间里,她紧紧握着他那冰凉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她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紧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那种濒临失去的巨大恐惧。
这些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禁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想起了他的微笑、他的温柔,还有他对她的呵护。而现在,他却躺在她面前,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她开始缝合。针尖穿透皮肤,引着羊肠线穿过受损的肌肉组织。她的手很稳,这是常年进行精细实验锻炼出的稳定,但内心深处却在疯狂地颤抖。每一针,都像是在缝合自己碎裂的心脏。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混合着未干的泪痕。
当最后一步包扎完成,南笙笙几乎虚脱。她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沈烬野背上那片洁白的纱布,以及他依旧苍白但呼吸逐渐平稳的侧脸。直到此刻,那强撑着的坚强外壳才彻底碎裂,她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在寂静的安全屋内低低回荡。
几个小时后,局部麻药的效力渐渐过去。沈烬野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火辣辣的痛楚,然后,他看到了趴在床边、似乎累极睡着的南笙笙。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红肿,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仿佛生怕他消失。她的另一只手,手指关节处还残留着未能完全洗净的、淡淡的血渍。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楚涌上沈烬野的心头。他记得子弹射来的瞬间,记得将她扑倒时她眼中的惊恐,记得坠海时刺骨的冰冷,更记得她在快艇上带着哭腔的呼唤。
他动了动未受伤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南笙笙立刻惊醒了。看到他睁着眼睛,她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你醒了……还疼吗?感觉怎么样?”她急切地询问,声音沙哑。
沈烬野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带着虚弱却依旧温柔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他用未受伤的手臂,用力地、却又不至于牵扯到伤口地,将她拉向自己。
南笙笙顺从地俯下身,将脸埋进他颈窝,感受着他虽然虚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和体温。压抑了整晚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决堤,她在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别哭……笙笙……我没事了……”他低声安慰,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了抚慰的力量。
这个夜晚,安全屋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拍岸声,以及彼此交织的呼吸和心跳。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或许是一个落在发顶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或许是一个寻求确认的、颤抖的拥抱。当他们的唇终于相遇时,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如火,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触碰。
这个吻,带着泪水的咸涩,带着消毒药水的微苦,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的珍重。南笙笙的吻轻柔得像羽毛,仿佛怕碰碎了他;沈烬野的回应则缓慢而坚定,用他所能付出的全部力量,诉说着坚守与存在。
衣物在无声中褪去,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镜头。南笙笙小心地避开了他背上的伤口,每一个抚摸都充满了怜惜与后怕。沈烬野用未受伤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所能给予的安全范围之内。
当他们终于相拥在一起时,没有激烈的跳动,只有最温柔的贴近与依偎。似乎要通过这种最质朴、最亲昵的方式,让彼此的心灵也紧紧相依,驱散死亡的阴霾,感受生命的温暖。每一次轻轻的挪动,都伴随着轻柔的呼吸和幸福的泪水,那不是激情的放纵,而是一场甜蜜的约定,一次对彼此生命最美好的期待与承诺。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窝里,在历经了生死考验的徘徊后,他们的身体了生死考验的徘徊后,他们的身体
当最后的浪潮缓缓平息,南笙笙疲惫而安心地趴在沈烬野未受伤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沈烬野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左臂将她圈得更紧。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黎明终将到来。他们都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还拥有彼此,还能感受到这份劫后余生的、沉重而珍贵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