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院子里的竹影拉得很长,徐嘉把做好的摇篮架轻轻靠在木屋墙边,又拿了块粗布盖在上面,怕夜里的露水打湿木头。老周收拾好竹篾工具,看了眼天边的晚霞,笑着说:“明儿再把摇篮篮和架子拼起来,用藤条绑牢,保准结实。”
王彬早已生好了炭火,在屋里支起小泥炉,把下午林笑送来的野菊花放进陶壶,添上温水慢慢煮着。张茜坐在竹椅上没动,手里还攥着丫丫刚编好的小草鞋——草绳歪歪扭扭地缠在一起,却缀着两颗小石头捡的圆石子,像两只笨拙的小蚂蚱。“丫丫手巧,这鞋子看着就暖和。”她抬头时,正好看见丫丫躲在林笑身后,红着脸偷偷笑。
众人没急着散,林笑把缝好的艾草小褥子铺在竹席上,小石头蹲在旁边,数着摇篮架上的彩色石子:“红的三颗,黄的两颗,蓝的一颗,刚好像彩虹的颜色!”老周坐在门槛上,掏出烟袋锅子,却没点燃,只是摩挲着烟杆:“我年轻时在山里见过人家做摇篮,都没咱们这个用心,娃躺在里面,能闻着竹香和杉木的味儿,比城里的洋家具舒坦。”
徐嘉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木刻刀:“等过两天,我再去后山砍根细藤,给摇篮架编个小围栏,防止娃翻身摔下来。对了,王彬,你搭的遮阳棚旁边,得再种两株爬藤,明年夏天就能遮满凉。”王彬正给张茜递菊花茶,闻言点头:“我记着了,明天就去菜田边挖两株牵牛花,爬得快。”
张茜喝了口温热的菊花茶,清甜的味道漫过喉咙,她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的众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以前在城里时,邻居之间隔着防盗门,连话都少说几句,可在这片荒野里,素不相识的人却像家人一样,把她和未出生的孩子放在心上。“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和王彬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她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满心的感激。
“说啥客气话!”老周摆摆手,烟袋锅子在门槛上磕了磕,“咱们在这儿搭伙过日子,就是一家人,娃也是咱们大家的娃。”林笑也跟着点头,伸手帮张茜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往后有啥活儿别硬扛,喊一声我们就过来了。夜里要是不舒服,也尽管敲我家的门。”
夜色渐深,众人陆续散去,小石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王彬叔叔,明天我还来粘石子,我还要给小太阳画个笑脸!”丫丫也跟着说:“我还要编小鞋子,这次肯定比上次编得好!”王彬笑着应下,送他们到院门口,回来时看见张茜正摸着小腹,眼神温柔。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坐在张茜身边,把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比刚来时暖和多了,也有了点力气。张茜抬头看他,眼里映着屋里的炭火:“在想咱们以前的日子,也在想以后。以前总觉得日子难,现在才知道,有人陪着,有个家,再难的日子也能过暖。”王彬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会越来越好的,等娃出生,咱们的家就更完整了。”
夜里的荒野很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张茜睡得很安稳,没像前几天那样频繁醒过来,王彬醒了两次,都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好像能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动静。天快亮时,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小小的娃娃,抱着他的手指笑,脸上还沾着竹屑,像个小泥猴。
天刚蒙蒙亮,王彬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敢惊动张茜。他走到院子里,推开木门时,看见晨露挂在竹席上,像一串小小的珍珠。遮阳棚的竹架上,还沾着昨晚的潮气,他伸手摸了摸,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先去菜田挖牵牛花,再帮老周拼摇篮,还要把徐嘉说的藤条找回来。
刚转身,就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是小石头背着个小竹筐跑过来,筐里装着几颗刚捡的野山楂。“王彬叔叔,我来给小太阳送吃的!”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挂着汗,“我娘说山楂酸,孕妇吃了开胃,我特意去后山摘的,洗干净了!”
王彬接过竹筐,心里一阵暖,刚要说话,又看见老周扛着几根藤条走过来,藤条上还带着晨露:“早起去后山砍的,趁露水没干,藤条软,好编围栏。”徐嘉也跟着来了,手里拿着个小木勺,是用杉木做的,勺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太阳纹:“给娃做的,等他能吃饭了,就用这个,不烫嘴。”
张茜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走出来时,正看见王彬接过小木勺,小石头举着野山楂要给她,老周在整理藤条。晨阳刚好从东边的山头上爬出来,金色的光洒在院子里,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染得暖暖的。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片荒野里的家,不仅有了暖巢,更有了满院的阳光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