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些年一直睡不好……心里压着块石头……”李强哽咽着，“张海和赵明……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事……是不是王小川他爹……”
“王福贵也死了。”陈默打断他，“就在昨晚。”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是压抑的抽泣声。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意外的真相水落石出，似乎解释了三个“目击者”为何被杀——王福贵在生命最后阶段可能察觉了真相，或者凶手认为他们该为掩盖真相付出代价。但疑团却更多了。
“如果只是王福贵报复，他为什么要削掉他们的指纹？又为什么把自己的指纹……不，把王小川的指纹塞进自己胃里？”老李觉得脑子像一团乱麻，“这根本说不通！而且王福贵一个普通工人，哪有这种专业手法？”
陈默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王小川”的名字旁边，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活着？
笔尖顿住，墨迹洇开。
如果王小川还活着，这一切似乎有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一个怀着巨大怨恨归来的儿子，向掩盖了他“死亡”真相的父亲和伙伴们复仇。削去指纹，是对他们当年用谎言“抹去”他存在的象征性惩罚。而将代表自己身份的指纹放回父亲体内，是一种极端扭曲的“回归”宣告，或者是对父亲未能查明真相的最终控诉。
但动机依然充斥着令人不适的诡异感。
“查王小川。”陈默放下笔，声音低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十年前水库周边的所有记录，打捞情况，近二十年所有身份不明人员的录入信息，全国人口库进行模糊比对。还有，重点查那种能接触到专业解剖工具，或者有医学、生物学背景，可能掌握指纹剥离和保存技术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尤其是，和王小川年龄相仿，可能与他有过交集，并且具备这种能力的人。”
新的调查方向被迅速铺开。网络追查、户籍档案排查、医疗及生物相关行业人员筛查……无数信息流开始汇聚。
几个小时后，一条来自户籍系统的反馈信息引起了注意。邻省某市，一个名叫“江斌”的男性，年龄与王小川相仿，从事医疗器械销售工作，有生物学教育背景。更重要的是，系统里一张几年前抓拍的身份证补办照片，虽然面容有了很大变化，显得成熟冷峻，但眉宇间，与失踪少年王小川的证件照，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江斌……”陈默看着屏幕上那张冷硬的面孔，眼神锐利如刀。“找到他。”
调查显示，江斌于三年前来到本市，目前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担任销售经理，经常出差，行踪不定。他的住所，公司地址被迅速锁定。
“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老李立刻下令，“动作要快！不能让他跑了！”
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市。陈默和老李带队直奔江斌的住所，一个位于城郊结合部的高档公寓小区。另一队人马则赶往他所在的公司。
公寓门被技术开锁打开。屋内整洁得近乎刻板，黑白灰的色调，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像一个样板间，缺乏生活气息。但在书房里，警方有了重大发现。
一个隐藏式的小型冰柜，里面不是食物，而是几个密封的透明容器，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容器中，赫然是三片带着皮肤组织的人体指腹！经过初步辨认，其大小和部位，与王福贵、张海、赵明三人被削去的右手食指指腹完全吻合！
证据确凿！
同时，在书桌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甚至还有素描。记录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对王福贵、张海、赵明、李强四人长达数年的跟踪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作息规律、社会关系……详细得令人发指。还有对低温环境对人体影响的专业研究笔记，以及……指纹剥离、保存技术的实验记录和数据。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
“谎言冻结了时间，唯有鲜血和冰，能洗刷一切。我回来了。”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勾勒出的冰棱图案。
“妈的！果然是他！”老李看着那些浸泡在溶液里的指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时，赶往公司的分队传来消息：江斌不在公司，同事说他请了年假，具体去向不明。
“他一定是察觉了！想跑！”老李急了，“立刻通缉！全城布控！火车站、汽车站、机场！”
陈默却显得异常冷静。他环顾着这间冰冷、整洁、充满计划性的公寓，目光最后落在那台还在低鸣运转的冰柜上。江斌精心策划了这一切，他享受这个过程，他带着某种扭曲的“仪式感”完成了他的“作品”。这样的人，会轻易放弃，仓皇逃窜吗？
他拿起那本写着红字的笔记本，指尖拂过那个冰棱图案。
“他不会跑。”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洞穿一切的笃定，“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
他抬头，看向老李，眼神深邃：
“李强。他的名单上，还有最后一个名字。”
“掉头！去邻市！快！”老李对着通讯器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车子在路口发出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猛地调转方向，警笛凄厉地划破傍晚沉闷的空气。
陈默坐在副驾驶，手指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邻市派出所刚刚发来的李强临时安置点信息——一个位于老城区的快捷酒店。他同时接通了当地负责保护李强的警员电话。
“目标情况怎么样？”
“报告陈队，李强情绪很不稳定，非常害怕。我们目前有两名同志在酒店房间陪护，楼下也有布控。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接近。”
“提高警惕。凶手很可能已经知道他的位置，并且正在路上，或者……已经在了。”陈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凶手具备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和策划能力，不要依赖常规布控思路。检查酒店所有出入口，特别是通风管道、货运通道这类非正常路径。通知酒店安保，配合我们的人，对所有进入人员进行身份核实，尤其是配送、维修人员。”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