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初秋刚给银杏小院的墙头镀上浅黄,苏晓棠就踩着晨光坐在窗边的木桌前。桌上摊着一本米白色的错题本——是她学生时代用的,封面边角有些磨损,内侧贴着张小小的沙枣核贴纸,是去年从东乡带回来的。她握着支浅棕色的钢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纸面上已经写了一行字:“2026.9.12 晴,记亦辰的‘没错事’”。
身后传来轻响,江亦辰端着两杯热豆浆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推到她手边,杯壁还带着刚出锅的温烫:“又在写你的‘错题本’?这次要记什么?”他俯身看过去,目光落在“亦辰的‘没错事’”上,忍不住笑了,“怎么还叫错题本?这里面记的可全是好事。”
苏晓棠握着笔,指尖蹭过纸页上的横线,忽然想起第一次用这个本子的场景——那时候她刚学茶染,总染坏布,就把失败的原因记在这本错题本上,江亦辰还笑她“连做手工都要搞错题整理”。可后来她发现,比起染坏的布,这个本子更该记的,是他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好。
“就是因为是好事,才要记在错题本里。”她笔尖落下,在纸上晕开浅墨,“以前总觉得你粗心,记不住小事,后来才发现,你把我在意的事,都悄悄记着了。”
2026.4.15 东乡·春夜 记姜茶与沙枣贴
第一页的字迹还带着点生涩,苏晓棠写得慢,笔尖偶尔顿一下,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温度。
那天是“沙枣林四季”礼盒赶工的最后一晚,她缝完最后一块布套时,手指已经僵得打不了弯。院门外的汽车鸣笛声响起时,她以为江亦辰会催她快点,毕竟要赶 midnight 的高铁去南京南站。可推开门,就见他倚在银灰色的轿车旁,手里握着个白色的保温杯,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相机背带——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总说带着拍出来的照片都暖。
“等很久了?”她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夜风的凉刺了一下。他却把保温杯塞到她手里,杯壁的温烫顺着掌心漫上来,掀开盖子,姜茶的辛辣混着淡淡的甜飘进鼻腔。“刚到半小时,知道你要跟恋棠道别,没敢催。”他接过她手里的竹筐,指尖蹭过布套上的沙枣纹,“都做好了?”
后来在高铁上,她才发现行李箱侧面多了个沙枣核贴纸——是上次从东乡带回来的,她随手贴在草稿本上,早忘了这回事。他却小心翼翼揭下来,贴在行李箱最显眼的位置:“每段旅程都得有个念想,以后看到这个贴纸,就想起我们在东乡煮沙枣芽粥的日子。”
苏晓棠写到这里,抬头看了眼江亦辰。他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整理照片,电脑屏幕上是东乡沙枣林的春景,小木蹲在苗旁浇水,发梢沾着水珠。“那时候你还笑我,说我把沙枣核当宝贝。”她轻声说。
江亦辰抬眼,眼里带着笑意:“现在不笑了,毕竟这颗沙枣核,可是你第一次跟我分享手工心得的见证。”
2026.4.20 大理·民宿小院 记旅行清单与三角梅
翻到第二页,纸页边缘贴着片干枯的三角梅花瓣,是从大理带回来的。苏晓棠的笔尖顿在“旅行清单”这几个字上,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去大理的前一晚,她在银杏小院收拾行李,随口跟江亦辰提了句“想找块老木头做布扣”,还说“听说沙溪古镇有老木匠,要是能跟他学刨木头就好了”。那时候她没当回事,毕竟行程匆忙,能体验扎染就不错了。
可第二天在高铁上,江亦辰递给她一个平板,上面是他列的旅行清单,从“喜洲古镇扎染体验(提前预约段姐,带桑蚕丝线)”到“沙溪古镇老木匠拜访(杨师傅,带老松木片)”,每一项后面都标着备注。最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星星,写着“找老木头做布扣,晓棠要刻春芽纹”。
“你连老木匠都联系好了?”她当时惊讶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豆浆。他却漫不经心地翻着照片:“上周跟民宿老板打听的,杨师傅做了四十多年木活,家里有老木工刨子,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传统的刨子怎么用吗?”
后来在沙溪古镇,杨师傅教她刨木头时,她才发现江亦辰早就把她常用的手工剪刀、卷尺装在随身背包里,连一块小小的沙枣木垫板都带了——是他特意磨了边缘的,怕刮坏她的布。“这个垫板我磨了下,比你之前用的那个更光滑。”他说这话时,阳光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忽然觉得,比垫板更暖的,是他记着她每个小习惯的心思。
苏晓棠把三角梅花瓣贴在文字旁,指尖拂过花瓣的纹路:“那时候我还偷偷跟段姐说,你比我还细心,段姐说,是因为我在你心里重要。”
江亦辰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本来就重要,你喜欢的事,我当然要记着。”
2026.5.10 香格里拉·普达措 记暖宝宝与藏绣线
第三页的纸面上,沾着一点淡红色的藏绣线——是当时绣格桑花时不小心蹭上的。苏晓棠的笔尖落在“暖宝宝”这三个字上,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去香格里拉的前一晚,卓玛姐说那里早晚凉,让他们多带点厚衣服。她收拾行李时,总觉得厚外套太占地方,偷偷把浅驼色的外套拿了出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第二天在班车上,江亦辰从背包里掏出那件外套,还从口袋里摸出两片暖宝宝:“我就知道你会偷偷把外套拿出来,快贴上,不然冻感冒了,怎么学藏绣。”
他帮她贴暖宝宝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腰腹,带着点痒。她当时脸都红了,却听见他小声说:“这件外套是去年你说好看的那件,我特意洗干净带的,配藏绣布肯定好看。”
后来在普达措湖边绣藏绣,她蹲在石头上,手冻得有点抖。江亦辰就坐在她旁边,把她的手放在他掌心暖着,另一只手帮她递线:“你绣慢点,别着急,我在这里陪着你。”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湖面的风带着点凉,可她的手却暖得发烫。
她还想起那天晚上,在民宿的露台上,她跟他说想绣块藏绣布给恋棠他们寄去。他立刻从行李箱里拿出她的针线包,还找出之前在大理买的扎染布边角料:“我们可以把藏绣和扎染结合,这样恋棠收到肯定喜欢。”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认真,像是在规划一件很重要的事。
苏晓棠写到这里,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江亦辰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想起在普达措冻手的事了?”
她摇摇头,笑着把纸页给他看:“不是,是觉得那时候的暖宝宝,比现在的豆浆还暖。”
2026.6.15 丽江·束河古镇 记东巴纸手账与薄荷茶
第四页的纸页上,贴着张小小的东巴文贴纸,上面写着“平安”。苏晓棠的笔尖落在“东巴纸手账”上,眼前浮现出束河古镇的核桃小院。
去丽江的前一周,她跟江亦辰说:“听说东巴纸能保存很久,我想做本手账,把我们旅行的照片贴进去,以后老了还能看。”那时候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里。
在束河古镇的第一天,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空白的东巴纸手账,封面是他用墨汁画的小青龙,旁边写着“束河手札”,角落还粘了片干的格桑花:“我问和师傅要的东巴纸,他说这种纸不怕虫蛀,能保存几十年。”他翻开手账,里面还夹着几张空白的东巴纸,“你要是想抄纸,我们可以跟和师傅学,把抄好的纸也贴进去。”
后来在九鼎龙潭边写手账,她蹲在石头上,笔尖顿了顿,不知道该写什么。他就坐在她旁边,帮她拍龙潭的景色,还说:“你可以写‘今天在九鼎龙潭,亦辰帮我拍了小松鼠,它抱着松果的样子很可爱’,这样以后看的时候,就能想起今天的事了。”
那天中午,他们在龙潭边的小吃摊吃鸡豆凉粉,她被辣得直喘气。他立刻去旁边的小摊买了杯薄荷茶,递到她手里:“慢点喝,薄荷茶解辣,我问过阿姨了,这个茶不凉,喝了不会肚子疼。”她喝着薄荷茶,清甜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薄荷香,从喉咙滑到胃里,比任何解辣的饮料都管用。
苏晓棠把东巴文贴纸贴在文字旁,抬头对江亦辰说:“那本手账我现在还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每次看到,都能想起在束河古镇的日子。”
江亦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我们去西双版纳,再做本傣锦手账,把那里的星光夜市、傣家竹楼都记进去。”
2026.7.20 南京·银杏小院 记沙枣苗与手工剪刀
第五页的纸面上,画着一棵小小的沙枣苗,是苏晓棠用铅笔画的,旁边标着“小木寄来的苗,已经长到十厘米了”。
七月初,马大爷寄来一包沙枣苗,说是小木特意选的,长得最壮的几棵。她收到苗时,正愁不知道怎么种——之前在东乡看小木浇水,可具体怎么松土、怎么施肥,她一点都不懂。
江亦辰下班回来,看到她蹲在院子里,对着沙枣苗发愁,手里还拿着本《园艺手册》,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手册,笑着说:“别看书了,我问过马大爷了,沙枣苗要先松土,再浇点温水,不能浇太多,不然会烂根。”
他蹲在院子里,手把手教她松土,手指上沾了点泥土,却一点都不在意:“你看,松土的时候要轻轻的,不能伤到根部,这样苗才能长得壮。”他还特意从网上买了小铲子和小水壶,都是浅绿色的,跟沙枣苗的颜色很配:“这个水壶是小木喜欢的款式,以后你浇水的时候,就像小木在旁边看着一样。”
后来她给沙枣苗浇水时,总想起江亦辰教她松土的样子。有一次,她不小心用剪刀剪坏了苗旁边的杂草,还差点伤到苗的根部。他看到了,没有怪她,而是拿过剪刀,教她怎么剪杂草:“剪的时候要离根部远一点,这样就不会伤到苗了。”他的手指握着她的手,一起握住剪刀,阳光落在他们手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苏晓棠写到这里,放下笔,走到院子里。沙枣苗已经长到二十厘米了,叶子绿油油的,在风里轻轻晃。江亦辰跟在她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晓棠辰哥的沙枣苗”:“这是我昨天刻的,给苗挂上牌,就像小木说的那样,苗会长得更旺。”
她接过木牌,挂在苗的茎秆上,忽然觉得,这棵沙枣苗,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在他的用心呵护下,慢慢长大,越来越旺。
2026.9.12 南京·银杏小院 记错题本与未来
最后一页,苏晓棠写得很慢,笔尖在纸页上停留了很久,才落下最后一行字:“以前总觉得,感情里难免有‘错题’,可跟亦辰在一起后才发现,原来有人会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把你的小事当成大事,把你的‘错题’都变成‘没错事’。”
她合上错题本,封面的沙枣核贴纸在阳光下泛着淡褐的光。江亦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写完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苏晓棠把错题本递给她,心里有点紧张——她怕自己写得不好,怕他觉得这些小事不值得记。可他看得很认真,每一页都看得很慢,偶尔还会笑出声:“原来你还记得在大理我给你贴暖宝宝的事,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这些小事,都是你对我的好,我要记一辈子。”
江亦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的戒指,戒指上刻着小小的沙枣叶纹样:“这是我昨天在银匠铺订的,本来想等下次去西双版纳再给你,现在觉得,就在这里给你最好。”他握住她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晓棠,以后你的错题本里,还会有更多我们的故事,我会陪你一起写,一起把每个日子都过得暖暖的。”
苏晓棠看着手上的戒指,沙枣叶的纹样贴在指尖,暖得发烫。她忽然想起在东乡的沙枣林,在大理的三角梅小院,在香格里拉的普达措,在丽江的束河古镇,他陪她走过的每一段路,做过的每一件手工,都藏在这些小小的细节里,藏在这本错题本里,藏在他们的心里。
窗外的银杏叶飘了下来,落在错题本上,像一片小小的金色书签。苏晓棠靠在江亦辰怀里,看着院子里的沙枣苗,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就像这本错题本一样,会装满他的用心,装满他们的回忆,装满温暖和幸福。
“亦辰,”她轻声说,“下次我们去西双版纳,还要做傣锦手账,还要学傣家的竹编,还要把我们的故事,继续写在错题本里。”
江亦辰抱紧她,声音里满是温柔:“好,我们一起去西双版纳,一起做傣锦手账,一起把我们的故事,写满一本又一本错题本,写一辈子。”
银杏小院的风,带着沙枣苗的淡香,带着银杏叶的金黄,带着他们的笑声,飘向远方。而这本装满温暖的错题本,会像他们的感情一样,在时光的打磨下,越来越珍贵,越来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