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冬至总裹着一层清冽的甜,银杏小院的腊梅开得正好,细碎的花瓣落在窗台上,沾着晨雾凝成的小水珠。江恋棠蹲在书桌前,手里握着那支沙枣木笔,笔尖在画纸上勾勒着东乡族村寨的冬至图景——雪压的沙枣枝桠间漏下淡金色阳光,马大爷的工坊烟囱冒着暖烟,小木正蹲在门口给流浪狗喂沙枣糕,画纸角落还留着一块空白,那是给沈亦舟留的位置,她想等他来了,一起把“两人并肩看雪”的画面补上。
“在画什么?这么专注。”沈亦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寒气,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我去李记买了刚出锅的韭菜鸡蛋饺,还有你爱吃的沙枣糕,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去东乡。”
恋棠回头,看到他肩上还沾着几片腊梅花瓣,相机包上的沙枣核挂坠晃了晃,落在她画纸的空白处,刚好是她预留的位置。“在画我们今天要去的村寨,”她笑着把画纸递过去,“想把马大爷和小木都画进去,等下给他们带过去当冬至礼物。”
沈亦舟接过画纸,指尖轻轻拂过画里的沙枣林:“你连小木喂狗的细节都记得,上次我们去,他确实总在门口放一碗沙枣粥。”他从相机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是他整理好的“沙枣林冬韵”照片集,“这是我给马大爷准备的礼物,里面有他刻木、小木打磨、村民护林的照片,他肯定喜欢。”
恋棠翻开照片集,看到一张马大爷在雪地里修剪沙枣枝的照片,老人的睫毛上沾着雪,嘴角却带着笑,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2024.12 东乡沙枣林 守林人”。“你连照片说明都写好了,”她抬头看向沈亦舟,眼里满是欢喜,“马大爷要是看到,肯定会把照片贴在工坊的墙上。”
吃过早饭,两人驱车前往东乡族村寨。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城市的高楼变成乡村的雪原,远处的沙枣林像一道淡褐色的屏障,在雪地里绵延。恋棠靠在车窗上,看着沈亦舟专注开车的侧脸,想起去年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场景——当时她是跟着苏晓棠阿姨来采风,偷偷给正在拍沙枣林的亦舟拍了张照片,现在那张照片还夹在她的插画本里,背面写着“2023.12 初见”。
“在想什么?”沈亦舟注意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笑了笑,“是不是觉得雪后的沙枣林比上次好看?”
“嗯,”恋棠点头,“还在想去年第一次来,我偷偷给你拍了张照片,现在还在我的插画本里。”
沈亦舟的眼睛亮了:“真的?等下到了村寨,你要给我看看。对了,上次你说帮马大爷修的那个刻刀,我特意带了新的磨刀石,他之前总说旧磨刀石磨出来的刀不够锋利。”
恋棠心里一暖——她只是上次在工坊里随口提了一句“马大爷的刻刀有点钝”,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她伸手握住他放在档位旁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相机磨出的薄茧,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车子驶进村寨时,远远就看到马大爷和小木站在村口的沙枣树下。马大爷穿着藏青色的棉袄,手里握着一把扫雪的扫帚;小木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看到他们的车,立刻挥手喊:“苏老师!沈记者!你们来啦!”
“是恋棠,不是苏老师。”恋棠笑着下车,把手里的插画递给马大爷,“马大爷,这是我画的村寨冬至图,给您当礼物。”
马大爷接过画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手指在画里的沙枣树上点了点:“这棵树是我去年种的吧?你看这枝桠,跟我剪的一模一样!还有小木喂狗,你连狗的花色都画对了,真是个细心的姑娘。”
小木凑过来,看到画里的自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恋棠姐,你把我画得真好看!我也要学画画,以后把沙枣林的故事都画下来。”
沈亦舟把照片集递给马大爷:“马大爷,这里面是您和村民们护林、做手作的照片,您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您洗大点的,贴在工坊里。”
马大爷翻开照片集,看到自己在雪地里修枝的照片,眼眶有点红:“没想到我这老头子也能上照片,还是沈记者有心。走,去工坊里坐,我煮了沙枣粥,还有刚蒸的沙枣馅包子,给你们暖暖身子。”
走进马大爷的手作工坊,暖意扑面而来。炉子里的柴火正旺,上面炖着一锅沙枣粥,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墙上挂着恋棠之前画的沙枣林插画,旁边还贴着沈亦舟拍的照片,角落里堆着待加工的沙枣木原料,上面用粉笔写着“冬至挂件原料”。
“这些木头是准备做冬至挂件的,”马大爷给他们盛了碗沙枣粥,“最近有个非遗订单,要做两百个沙枣木冬至挂件,上面刻‘平安’二字,还要用茶染布做挂绳。我跟小木琢磨了好几天,挂件的样式总觉得差点意思,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们出出主意。”
恋棠接过沙枣粥,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沙枣的甜香。她看向桌上的沙枣木坯,拿起一块放在手里:“马大爷,我们可以在‘平安’二字旁边刻点小图案,比如沙枣叶、雪花,这样更有冬至的感觉。挂绳用茶染布的话,可以染成淡褐色,跟沙枣木的颜色配。”
沈亦舟拿出相机,对着沙枣木坯拍了几张照片:“我可以拍点设计草图,你们看着调整。比如把雪花刻在‘平’字旁边,沙枣叶刻在‘安’字旁边,这样对称又好看。”
小木立刻拿来纸笔,恋棠在纸上画了几个挂件样式,沈亦舟在旁边标注尺寸和细节,马大爷看着他们合作的样子,笑着对旁边的村民说:“你看这俩孩子,一个会画,一个会拍,真是天生一对。”
恋棠的脸瞬间红了,低头搅拌着碗里的沙枣粥,沈亦舟却笑着接过话:“马大爷,我们打算以后常来,帮您一起做手作,也把沙枣林的故事多宣传宣传。”
下午,几人一起动手做冬至挂件。马大爷负责用刻刀雕“平安”二字,小木打磨木坯,恋棠用茶染布做挂绳,沈亦舟则在一旁拍照,偶尔帮恋棠递一下染料。恋棠把茶染布放进煮好的染料里,看着布慢慢变成淡褐色,想起上次帮亦舟染相机包挂绳的事——当时她没敢说那是特意为他染的,现在却能光明正大地问:“亦舟,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挂在你相机包上肯定合适。”
沈亦舟凑过来,看着锅里的茶染布:“好看,你染的颜色都好看。等下做好挂件,我要挂一个在相机包上,再给你挂一个在插画本上,这样我们都有平安符了。”
小木看着他们互动,偷偷对马大爷挤了挤眼:“爷爷,恋棠姐和沈记者真好,比村里的阿力和阿花还甜。”马大爷笑着点头,手里的刻刀却没停,刀尖在木坯上刻出流畅的“平”字,阳光透过工坊的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傍晚的时候,村寨里的村民们都来帮忙。妇女们坐在院子里缝茶染布挂绳,孩子们围着沈亦舟看他拍的照片,老人们则在炉边烤沙枣糕。恋棠坐在人群里,手里拿着沙枣木坯,教一个小女孩刻简单的沙枣叶图案。小女孩的手指很细,握不住刻刀,恋棠就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引导:“慢慢来,刀尖要对着木纹,这样刻出来才好看。”
沈亦舟站在一旁,拍下这一幕——夕阳的金光落在恋棠的发梢,她低头教孩子的样子,眼里满是温柔,旁边的茶染布挂绳在风里轻轻晃,沙枣糕的香气飘得很远。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喜欢的人,有热爱的事,有温暖的人围绕,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诗。
晚饭是在马大爷家吃的,桌子上摆满了冬至的食物:沙枣馅饺子、沙枣粥、烤沙枣糕、茶染布包的杂粮饭。村民们围坐在一起,举杯庆祝冬至,说着这一年的收成和来年的希望。马大爷举起酒杯,对着恋棠和沈亦舟说:“谢谢你们来陪我们过冬至,也谢谢你们为沙枣林、为手作工坊做的一切。这杯酒,祝你们永远在一起,祝沙枣林永远茂盛。”
恋棠和沈亦舟一起举杯,温热的酒滑进喉咙,带着沙枣的甜意。她看着身边的亦舟,看着周围欢笑的村民,看着窗外雪地里的沙枣林,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去年的冬至,她还在偷偷画亦舟的侧影,今年却能和他一起在村寨里过冬至,和大家一起做手作、吃饺子,这种幸福,比她画过的任何一幅画都要温暖。
饭后,沈亦舟拉着恋棠去村外的沙枣林。雪后的沙枣林格外安静,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淡银色的光,沙枣枝桠上的积雪偶尔落下,发出“簌簌”的声响。亦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刚做好的冬至挂件,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旁边还有一片小小的沙枣叶,挂绳是恋棠染的淡褐色茶染布。
“给你的,”他把挂件戴在恋棠的脖子上,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锁骨,“以后不管我去多远的地方拍照片,看到这个挂件,就像看到你在我身边一样。”
恋棠摸着脖子上的挂件,温热的沙枣木贴着皮肤,心里满是感动。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支沙枣木笔,笔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舟”字:“这是我昨天特意让马大爷帮我刻的,给你当礼物。以后你拍照片累了,就用它写点东西,或者画点草图。”
沈亦舟接过笔,握在手里,笔杆的纹路贴合着他的掌心:“我会一直带着它,就像带着你的心意一样。”他伸手把恋棠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恋棠,谢谢你愿意勇敢地跟我说喜欢,谢谢你陪我来这里,陪我做我喜欢的事。”
恋棠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懂我的小心思,谢谢你陪我画插画,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守护沙枣林、守护非遗。”
月光下的沙枣林里,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挂在恋棠脖子上的平安挂件,和沈亦舟手里的沙枣木笔,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远处村寨的灯火闪烁,传来村民们的歌声,还有炉子里柴火的“噼啪”声,一切都那么安静又美好。
第二天早上,恋棠和沈亦舟要离开的时候,马大爷和小木还有村民们都来送他们。马大爷塞给他们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刚煮好的沙枣粥和沙枣馅包子:“路上吃,暖身子。下次春天来,我们一起种新的沙枣树,你们还来帮我们画插画、拍照片。”
小木抱着一个沙枣木盒子,里面装着两百个刚做好的冬至挂件:“恋棠姐,沈记者,这是给你们的,你们可以送给报社的同事,让他们也知道我们沙枣林的故事。”
恋棠接过盒子,心里满是不舍:“我们一定会再来的,等春天沙枣树种下去,我们就来拍照片,画插画。”
车子驶离村寨时,恋棠回头看,马大爷和小木还站在沙枣树下挥手,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她靠在沈亦舟的肩上,翻开手里的插画本,在昨天画的村寨冬至图空白处,补上了两人并肩看雪的画面——男生背着相机,女生拿着画笔,脖子上都戴着沙枣木平安挂件,背景是月光下的沙枣林。
“亦舟,”恋棠轻声说,“下次我们来,要把春天的沙枣林、夏天的沙枣花、秋天的沙枣果都画下来,拍下来,做成一本《沙枣林四季》的画册,送给马大爷和村民们。”
沈亦舟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好,我们还要一起去老巷拍春天的海棠,去秦淮河拍夏天的荷花,去栖霞山拍秋天的枫叶,把南京的四季都记录下来,也把我们的故事,都藏在这些画和照片里。”
车窗外的雪开始慢慢融化,露出下面褐色的土地,远处的沙枣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恋棠看着身边的沈亦舟,看着手里的插画本,看着脖子上的平安挂件,突然觉得,最好的爱情,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满是诗意和温暖。
她拿出手机,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那是沈亦舟在沙枣林里给她拍的,她手里拿着沙枣木笔,正在画雪地里的沙枣树,脖子上的平安挂件清晰可见,配文是:“冬至的沙枣林,有粥,有包子,有手作,有你,一切都刚刚好。”
很快,评论区就热闹起来。陈姐评论:“终于看到你们的合照了!下次团建记得带沙枣糕回来!”小夏评论:“这沙枣林也太好看了吧!求带拍!”苏晓棠阿姨评论:“恋棠长大了,要一直幸福呀!”
恋棠笑着回复,沈亦舟则凑过来,在她的朋友圈下面评论:“明年春天,一起种沙枣树。”后面加了个爱心表情。
恋棠抬头看向他,他正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们身上,落在插画本上,落在脖子上的平安挂件上,一切都那么美好,像她画过的最好的一幅画,像他拍过的最暖的一张照片,像他们之间,刚刚开始的、漫长又甜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