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白银、流星两人头上都盖着一窝草,趴伏在地面,小心谨慎的观察着下方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火堆。
白银低声朝流星说,“你回去给夫人报信,我在这看着。”
流星应下,刚要走,白银又拉住她。
“你身上带糖了吗?”
流星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那还是我回去报信吧。”白银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流星瞪眼,“我又不会武,要是被那人发现了,我怎么办!”
“跟着走呗,记得留下线索。”
白银说完就要转身,突然,他表情一僵,猛的拉住流星的手臂。
流星本想询问,叫他脸色不对,也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的屁股缓慢落了下去,紧张的用旁光扫视四周。
唰!
凌厉的刀风贴着两人头皮而过,幸好白银反应迅速,用剑柄往上格挡,那刀刃才没划破他们的脖颈。
“&%#¥&@!”
男人没有再攻击,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白银与流星,嘴里吐出两人听不懂的话。
白银与流星面面相觑。
“叔,他说啥?”流星捅了捅白银。
白银脸皱成了一团。
“像是俚语,可我以前守北疆的,不懂南方俚语!”
流星抿嘴。
场面一时尴尬不已,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见两人不搭理自己,怒火中烧,挥刀就要砍来。
白银立即推开流星,提剑迎了上去。
两人打得你来我往,谁也不落下风。
而流星就趁机向不远处的‘唐泊’跑去,‘唐泊’瞪着眼看她,一个劲使眼色。
流星只当他是激动,没放在心上。
她快速来到‘唐泊’身边,先是把嘴上的布取下来。
“老爷你别怕,奴婢来救你了!”
慕昭昭表情很复杂,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流星自己是假唐泊。
可如果说了,那男人很有可能不会带自己去他们老巢了。
她之所以代替唐莹被男人抓走,就是因为这男人身上,有她娘亲的贴身宝物,她才想跟去看看。
因为说不定,她娘亲还活着。
眼见流星已经把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慕昭昭欲言又止。
“老爷,快跟奴婢走啊!”
流星使劲去拽慕昭昭,慕昭昭就是纹丝不动,她正琢磨要怎么解释。
突然,余光瞥到一个黑影向流星袭来。
慕昭昭想也没想抱着流星转身,黑影已经来到跟前,一口咬上她的胳膊。
慕昭昭却没感觉到痛,用力甩开手上的东西,就拉起流星的手狂奔。
然而刚跑出两步,又是一团黑影朝两人冲了过来。
慕昭昭忙念出口诀:“混沌初开,万象归源,元素听令,破厄灭难!”同时甩出一把火柴棍。
火柴棍落地便化身为小人,扑向一前一后两个黑影。
慕昭昭与流星这才看清这两个黑影的真面目,竟是一个像猴子又像婴孩的怪物,浑身长满了黑毛,可四肢、五官却与人相似。
“这是什么玩意?”
流星下意识询问,偏头看向慕昭昭。
两人四目相对,流星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爷,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宝物?奴婢怎的从来没瞧见你使过?”
慕昭昭目光闪烁,“是……是唐莹给我的。”
“唐莹?”
这个称呼一出来,流星就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她抬手突然掐住慕昭昭的脖子。
慕昭昭始料未及,惊愕的看着她。
“你是谁!”
此时的流星哪还有之前瘦弱需要保护的模样,她目光冰冷如刀,浑身气势都带着杀意。
慕昭昭心跳加快,“我……我……他们来了!”
惊呼声打断了流星的威胁,她一手扣住慕昭昭的脖子,由于体型的差距,她艰难拖住慕昭昭向后跑。
两个怪物冲破火柴棍小人的围攻,像狼狗一般朝两人飞扑过来。
慕昭昭想拿出一件宝物抵挡,流星却突然拔下头上发簪插入她的胸口,接着把她往前一推,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两个怪物的目标只有慕昭昭,因此并没有对流星穷追不舍,而是围在慕昭昭身边,恶狠狠的朝她低声嘶吼,似是在警告她不要再逃跑。
慕昭昭被流星中伤,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五官都拧成了痛苦面具。
流星一边跑一边高喊,“叔快跑!咱们中计了!”
白银听到声音,当即想要抽身出来,但男人瞥到慕昭昭竟然重伤倒地,顿时怒火中烧。
他将宽大的头蓬一甩,取下身后背着的镲。
哐……
镲声乍破,金属的尖叫与碎银震颤的合鸣,锐利如闪电,余响铮铮似龙吟。
白银莫名感觉头昏眼花,接着两眼一黑,就仰头倒了下去。
流星见状,脸色大变。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先逃走,回去给大家报信。
然而她不会武,男人一个纵身就来到她面前,眼神凶狠的瞪着她。
又是哐一声,流星也应声倒下了。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山林间的雾气仿若一层轻纱,缭绕在四周,给这静谧的氛围添了几分诡异。
一辆马车,在黑夜中疾驰。
流星和白银悠悠转醒,却发现身体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手脚也动弹不得,像是被下了毒。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百毒不侵的!”
流星咬牙切齿,想要挣扎起身,却只能徒劳地扭动了下身子。
“那就不是下毒,应该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法子。”
一旁的白银也是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强撑着精神,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时,他们才发现旁边躺着面无血色的‘假唐泊’。
看到他,流星怒火中烧,朝着慕昭昭质问。
“你们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设计抓我们!”
慕昭昭缓缓睁开双眼,声音虚弱却又透着几分无奈。
“我是慕昭昭。”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流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
白银的表情更是难看,好像吃了屎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假扮我家老爷!”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既愤怒又懊悔。
慕昭昭见两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自己,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因为那人身上的镲,是我娘亲的宝物,所以我就假扮成姐夫,想找到我娘亲的下落。”
流星和白银对视一眼,都为自己救人的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本是为救自家老爷而来,没想到却是救错了人,还一同陷入了敌人手中。
“可你娘不是多年前就去世了吗?”白银试探着开口。
慕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我娘的尸身!”
流星瘪了瘪嘴,小声嘟囔,“这么多年了,早化成白骨了,见了你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慕昭昭眼眶顿时红了,带着哭腔质问,“我娘是你们杀的?”
“不是!”
白银和流星异口同声,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们为何笃定我娘死了?”
流星、白银表情一顿,有些尴尬。
“听说的…”流星声音都有些心虚。
白银目光闪躲:“反正她不是死在我们东厂手里,但她的确是被人抓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抓走她的人是谁!反正她应该是……活不了了……”
越说白银声音越小,流星也心虚的埋下了头。
当年慕浅浅被东厂抓住后,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口气。
所以后来一个神秘人来掳走她,大家都没有奋力抢夺。
毕竟慕浅浅的异能特殊,是剥离不出来的。
而她从东厂偷走的那些宝物不知去向,就没有多大的价值,所以大家就断定她应该是死在那神秘人手里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听到慕浅浅的下落。
逼仄的车厢里,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月光洒在车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唐莹等人找到那伙人牙子最新的落脚点,竟是县里最繁华的青楼。
于是便让逍遥、黄金出面,去将那伙人牙子头目抓出来审问。
唐莹、明月则在外面等着。
本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就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就左右挟持着一个高瘦男人走出来了。
男人一看就是喝上头了,目光迷离,脸颊浮现一抹红晕。
见到丰满圆润的唐莹,眼睛当时就直了,“美人——啊!”
污言秽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逍遥一巴掌就把男人扇清醒了。
他茫然疑惑的看着四人,唐莹懒得与他废话,挥手示意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男人还想挣扎,逍遥、黄金死死钳制住他,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他想张嘴,明月眼疾手快一掌扇过来,男人半边脸当时就肿了。
他呜呜呜低声抽泣着,不再挣扎了,任凭逍遥、黄金把他拖着走。
回到客栈里,唐莹直接开门见山,从怀里取出两个孩子的照片给男人看。
“见过这两个孩子没?”
男人眼里含着泪,委屈巴巴的摇头。
唐莹目光一凛,明月会意,上前又是一巴掌。
打的男人门牙都下来了。
男人哇的就大哭了起来,唐莹不悦皱眉,明月再次抬手。
男人吓得一激灵,跪下就开始求饶。
“这位贵人,我到底是哪儿冒犯了你啊,求求你指个明路!我是真没见过这两个孩子啊!”
唐莹见他不像是撒谎,换了个方式问。
“听说江陵府被火烧屠城那日,你带着人去城里抢孩子去了?”
男人浑身一僵,脸色发白。
“说实话,不然我就一颗一颗拔下你的牙齿,再用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唐莹弯腰凑近他,笑容温和。
却让男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我说我说!我那日确实带着兄弟们去江陵府了,也确实带走了一些孩子……”
“孩子呢?”
“孩子已经不在我这里了……”男人说完,心虚的垂下头。
唐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抬手,明月正要去拿剪刀。
唐莹忙叫住她,“让逍遥来做,姑娘家还是要矜持一点。”
明月懂事的应下,将剪刀递给逍遥。
逍遥拿着剪刀上前,刚把男人按住,男人就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站在后面的黄金,直接上前把男人下巴卸掉,这下,刺耳的声音消失,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于是逍遥上手开始拔牙,然而掰开男人的嘴巴后,一股恶臭传来,逍遥被熏得作呕,眼睛都睁不开。
黄金也被这嘴臭熏到了,闭上眼屏住呼吸,默默后退两步。
逍遥转过头,幽怨的看向唐莹。
明月此时才恍然大悟,感激的抱住唐莹胳膊。
“夫人对奴婢真好!”
唐莹点点头,示意逍遥继续。
逍遥笑的比哭还难看,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再次转身。
他下手极快,几乎看都没看。
结果就导致,男人一小块嘴皮被逍遥硬生生撕扯了下来,男人疼的眼泪直飙,双腿剧烈挣扎。
拔完牙,黄金便好心给男人把下巴恢复了。
男人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目光呆滞,像是死了一般。
“我最后问一遍,孩子在哪儿?”
男人双眼逐渐聚焦,两行清泪流淌过脸颊。
“孩子,孩子真不在我这儿了!我本就是个跑腿的,那些孩子被带出来的当天晚上,就被上家接走了……”
唐莹脸色微变,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继续审问。
“上家是谁?”
“不知道,我们都是拿钱接活,不问来由的!”
唐莹深吸一口气,周身寒意加重。
“那你们为何,偏偏要到江陵府去抓孩子?”
男人哭得涕泪横流,老实回答:“还能因为什么,我们提前得到消息,说那日江陵府会生乱,所以才敢进去的。”
唐莹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忙追问:“谁给你们的消息?”
“是一个女人,她戴着面具,长什么样我不知道。”
“她是谁?怎么找到你们的?”
“她是谁我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鬼市接任务,那日我们刚接到抓孩子的任务,那女人就冒出来,说江陵府即将生乱,我也是将信将疑,派人在城外蹲了两天,果然那天就看到有乱军闯入江陵府,这才溜进去抓人……”
“我最后问一遍,这两个孩子你真的没见过?”
男人这次迟疑了,没有立马回答。
唐莹抬眸给逍遥使了个眼色,逍遥立马恶狠狠的举起剪刀。
男人吓的一哆嗦,马上乖乖回答。
“这些孩子我都没怎么细看,抓够了人数,就打包给人送过去了,兴许……兴许是有吧……”
男人说完,都不敢抬头看唐莹。
唐莹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们在哪里接头的?还能联系上对方吗?”
“自然是在鬼市接头,他们是好几个人来接孩子,银货两清后,哪…哪还会再联系……”
男人声音越说越低,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唐莹胸膛剧烈起伏着,下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鬼市在哪里?”
“鬼市是流动的,今日在这里,明日就去其他地方了,你们寻不到的,就算寻到了,你们也进不去,必须熟人作保,且至少是三个熟人……”
这话一出口,唐莹周身杀意尽显,都不用抬手,逍遥就会意的上前一步。
男人吓的两腿乱蹬,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什么,忙开口。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上家不仅要孩子,还要成人!不过要身强体壮的成人!如果你们真的很想找到这上家,我可以帮你们!只要凑够十六名身强体壮的成人,再加上你们,就刚好达到要求,我就可以带你们去鬼市,和上家交易,不过这个办法很危险,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男人说完,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唐莹自然没放过他这点小心思,但的确,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夫人,鬼市鱼龙混杂,我们未曾涉入过,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明月朝唐莹摇头。
唐莹垂眸思索,转身,缓步走到窗前。
打开一条缝后,她抬起手,拉动了束魂丝。
片刻后,出现一个红疙瘩指向东南方。
她转身回来,再次居高临下看向男人。
“明日的鬼市在哪里?”
“在江武县!”
“在什么方位?”
男人拧眉认真想了想,“反正都在长江边上,算南方吧,总之过了江武县,就到了洪州。”
黄金闻言,立即出声道:“洪州刚好在江陵府的东南方!”
唐莹顿时眼睛一亮,果断下了决定。
“好,你带我们去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