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只剩下甄宓一人，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曹子曦的气息，她怔怔地望着门口，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回过神来。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刚一动，浑身就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从腰肢蔓延到四肢百骸，带着昨夜放纵的痕迹。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抹淡淡的红痕，那是昨夜曹子曦留下的印记，脸上忽然漾开一抹极浅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羞涩，藏着甜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彩英，”她扬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备水”
门外很快传来了轻细的脚步声，彩英端着铜盆推门进来，见甄宓已经坐起身，忙上前伺候：“小姐，水已经备好了，在里间的浴桶里。”
甄宓点点头，由着彩英扶着，缓步走向里间。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撒了些花瓣，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她褪去衣衫，踏入水中时，肌肤接触到热水的瞬间，那些隐秘的痕迹便越发清晰起来。
彩英站在一旁，帮她擦拭着后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肩头的红痕，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她跟着甄宓多年，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模样，心头的震惊难以言喻，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就这样信任曹小姐吗？”
毕竟是女子与女子相恋，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曹子曦虽是曹家嫡女，可这世道的唾沫星子，足以淹死两个人。
甄宓的目光落在水面漂浮的花瓣上，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异常认真：“彩英，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该知道我的性子，曦儿于我，不是寻常的朋友，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彩英看着甄宓眼底的坚定，便不再多问了，小姐的心思，她向来懂。
沐浴过后，甄宓换上一身素色的襦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彩英为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眼底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彩英，”甄宓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你从小跟着我，陪我走过这么多日子，我们情同姐妹，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
彩英的手顿了顿，轻声应道：“小姐请说”
“往后，曹子曦想做的事，便是我想做的事；她要走的路，我会陪着她一起走；她想达成的目标，我会拼尽全力去帮她”，甄宓的目光透过铜镜，落在彩英身上，带着一丝歉疚，“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你不愿意……”
“小姐！”，彩英猛地打断她，眼眶瞬间红了，手里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您是要赶我走吗？”
甄宓吓了一跳，忙转身扶起她，柔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赶你走？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冒险，你还年轻，本该找个好人家，安稳度日，不该被我拖累。”
“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彩英抹了把眼泪，语气异常坚定，“当年若不是小姐救了我，我早就死在街头了，这些年小姐待我如亲姐妹，我彩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别说只是前路坎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跟着小姐一起闯！”
甄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语，心头一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笑道：“真是个傻子”
彩英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小姐不也一样傻吗？为了曹小姐，什么都愿意赌”
甄宓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好，那我们就一起面对。”
彩英用力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又问道：“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甄宓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梳妆台的桌面，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们现在能用的人手太少了，凡事都不方便，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可靠的人”
她抬眼看向彩英，“你去牙行看看，找些身家清白、手脚干净的人，男女都要，机灵些的最好，记住，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小姐”，彩英低眉应声，利落弯腰拾起地上的桃木梳，指尖拂过梳齿间缠绕的几缕发丝，方才被突发事件惊起的慌乱早已从她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转身欲退时，脚步忽然一顿，她抬眼望向甄宓，语气恳切：“小姐，依奴婢看，或许该去回禀夫人一声，毕竟外人再周全，总不及自家人贴心可靠，夫人掌家这些年，经多见广，定有应对之法。”
甄宓指尖轻捻着袖口的流苏，声音里带着几分考量：“我何尝不知找娘亲是最妥当的捷径？只是你忘了，曹操对我甄氏那副左右逢源的态度，看似倚重，实则处处提防。这时候若动用甄氏的人手去接触子曦，反倒容易授人以柄，于她不利。况且……我也不想让甄氏过多卷入这些纷争里”
彩英望着自家小姐眉宇间的忧虑，忍不住往前半步，声音里带了几分急意：“小姐，您这就糊涂了！如今曹小姐亲率部众打退乌桓骑兵，城外百姓哪个不是敲锣打鼓地欢呼？街头巷尾，没一个不称颂曹子曦智勇双全的，咱们甄氏的根基全在此地，您细想，除了顺势投靠曹操，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说不定这时候让甄氏与他们多些牵扯，反倒是件趋利避害的事呢！”
这番话如晨钟暮鼓，瞬间敲散了甄宓心头的迷雾，她先是一怔，随即展颜轻笑，眼中愁云尽散：“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明媚，金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涌入，将屋内的案几、屏风都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看得分明，这光亮也恰好落在甄宓眼底，映得那抹刚刚凝聚的决心愈发清晰，前路纵有刀山火海、千难万险，她此刻也已握紧了拳，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