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那短暂到几乎像是错觉的目光交汇,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薇心里持续漾开细密的涟漪。一整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反复浮现的,都是顾夜白在罚球线上突然看向她的那个瞬间。
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如果看到了,那一眼又意味着什么?
无数个问题缠绕着她,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林薇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感觉头昏脑胀。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扰人心绪的事情,打开电脑,准备继续修改设计稿。项目截止日期临近,她不能再分心了。
刚打开软件,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是设计社的微信群。
社长发布了一条新通知:【各位社员好消息!下周末,社里联合摄影社组织一次郊外古镇写生活动,两天一夜,费用社里补贴大部分,个人只需承担一小部分!想去的接龙报名!名额有限哦!】
消息一出,群里立刻沸腾起来。
【哇!古镇写生!想去想去!】
【社长威武!接龙+1】
【+2!带室友可以吗?】
林薇看着屏幕,也有些心动。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或许能让她摆脱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找到新的设计灵感。而且,费用也不贵。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报名,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是沈心怡在私聊她。
【沈心怡:薇薇!看群了吗?写生活动!】
【沈心怡:我们一起去吧!听说那个古镇特别美,好吃的也多!】
【沈心怡:正好你可以躲开顾神几天,清净一下!不然我怕你还没等项目结束就先阵亡了!】
看着沈心怡的连环轰炸,林薇忍不住笑了。她说的有道理,自己是需要放松一下了。
【林薇:好呀,一起去吧。】
【沈心怡:耶!我这就去接龙!】
报了名,林薇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设计稿上。她回想起昨天篮球场上顾夜白奔跑的身影,那种力量感和动态美,忽然给她带来了一丝灵感。
人工智能不应该是静止和冰冷的,它也可以充满动感和生命力。
她尝试着调整界面的动态效果,加入了一些更流畅的转场和微交互,让整个设计看起来更轻盈、更灵动。
忙活了一上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听听顾夜白的反馈——虽然大概率又会被他挑出一堆毛病。
中午和沈心怡一起去食堂吃饭。果然,一坐下,沈心怡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八卦昨天篮球赛的事。
“薇薇你快老实交代!昨天顾神最后那个罚球,他是不是看你了?”沈心怡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道。
林薇脸一热,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道:“…没有吧,那么远,他 probably just looked in that direction randomly.”(他可能只是随便看向那个方向)
“我才不信!”沈心怡凑得更近,“我当时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就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而且非常精准!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找你在哪儿?”
“怎么可能!”林薇立刻否认,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没事找我干嘛?而且…楚萱不是也在下面给他送水吗?”
“楚萱那是自己凑上去的,顾神可没多看她几眼。”沈心怡撇撇嘴,“反正我觉得顾神对你就是不一样!你忘了之前图书馆递纸巾,还有陪你走回宿舍了?”
林薇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心里乱糟糟的。那些细微的特殊对待,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她不敢深想,更不敢确认。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她有所不同呢?
下午,林薇终于把修改好的设计稿发到了项目群里,并特意@了顾夜白。
【林薇:@顾夜白 学长,这是修改后的版本,请查收。】
发送成功后,她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审判。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顾夜白:收到。】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没有立刻批评,但也没有表扬。
林薇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被立刻打回来重做。她退出微信,决定不再傻等,起身去洗衣服,转移注意力。
刚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
她吓了一跳,跑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顾夜白】!
他…他居然打语音电话过来?!以往沟通,他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的文字啊!
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喂…学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顾夜白清晰而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仿佛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设计稿我看了。”
“嗯…”林薇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评价。
“动态效果的部分,”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解释一下你的想法。”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似乎真的是在单纯地询问设计思路。
林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开始解释她关于“动态”和“生命力”的灵感来源,甚至下意识地提到了昨天篮球赛带来的启发——当然,她省略了看他打球的那部分。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表示他在认真听。
她说完后,那边又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让林薇猝不及防的问题:
“下周末有空吗?”
林薇的大脑瞬间宕机,拿着手机,完全愣住了。
下周末?他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因为设计稿问题太大,需要占用周末时间当面修改?
一股失落感悄然蔓延开来。她讷讷地回答:“下周末…我们设计社有外出写生活动,要去古镇两天…”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似乎比之前都要长一些。长到林薇几乎以为信号断了。
就在她忍不住想开口问“学长你还在吗”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语调似乎比刚才低沉了一丝丝,但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知道了。”
然后,没等林薇再说什么,他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先这样。”
“嘟…嘟…嘟…”
忙音传来,林薇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就…挂了?
他特意打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设计灵感,然后…问一下她下周末有没有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放下手机,心里充满了巨大的问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果然只是为了工作吧?听到她没空,就直接挂了电话。
洗衣机在身后轰隆隆地工作着。
忽然,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不是电话,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林薇意兴阑珊地拿起手机,以为是沈心怡或者社团群的消息。
然而,当她点开微信时,整个人却再次僵住了。
消息不是来自群聊,也不是来自沈心怡。
而是来自【顾夜白】。
他发来了一个文档文件,下面跟着一行文字:
【项目时间调整,下周提前验收。这是需要补充的用户调研数据,写生期间顺便完成。地点:榆林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