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节奏像被谁拧紧了发条。早上八点,雷诺阿教授已在工作室开喷,毒舌火力全开,谁构图歪了、用色怂了,都能被骂得怀疑人生。微光顶着黑眼圈,一边调颜料一边在心里回嘴——“老狐狸,等我把你拿下。”夜里十点,她从图书馆爬出来,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踩上去像踩碎玻璃,脆生生的响。九小时时差像一道任意门,把旧金山的天光塞进耳机——陆辰逸的清晨,她的傍晚,视频一接通,画面里那人正咬着吐司,头发还炸着毛,却偏要装精英:“早啊,小艺术家。”
“早什么早,我这边狗都睡了。”她笑,把镜头对准画板——静物画第三稿,老头子今天只哼了一声,没骂。对方立刻比大拇指:“厉害,硬骨头快啃成脆骨了。”语气宠溺得像在夸幼儿园小朋友。她啃一口法棍,奶酪沾到嘴角,他隔着屏幕伸手指,差点戳进摄像头:“偷吃也不擦嘴。”
异地像一条看不见的河,偶尔把人心泡得发软。深夜从工作室回公寓,街灯昏黄,影子被拉得老长,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像有人跟在身后;他那边散会,电梯下到负一层,车里只剩Fm电台的深夜场,女声沙哑,唱得人心空一块。于是黑科技上场——智能相框成了跨洋传声筒。他拍一张书房窗外晚霞,下一秒就出现在巴黎画架旁;她发一张塞纳河金色倒影,旧金山床头立刻亮起巴黎的夕阳。无声的照片来回飞,像两只不肯歇脚的鸽子,把“我在”两个字拍进对方瞳孔。
平静海面下,暗流偶尔探头。李梦琪打来电话,声音甜得滴蜜:“蒙马特私人沙龙,新锐艺术家聚会,来嘛,有大佬。”微光心动三秒,还是跑去问“家规”。陆辰逸那边键盘噼啪,三分钟给出答复:“画廊注册信息模糊,老板跟白薇薇项目金主有交集,建议婉拒。”理由简单粗暴——怕她被下套。她立刻回绝,李梦琪在电话那头失落“哎呀”一声,却没多纠缠。后来“清道夫”发来详细报告——白薇薇原打算让人在沙龙制造“抄袭”陷阱,再拍几张“冲撞前辈”照片,把微光名声按进泥里。计划流产,对方只能干瞪眼。
危机没发生,却让她更笃定——那人不是想把她关进温室,而是把温室外的荆棘全砍了,让她放心飞。她在视频里认真:“谢谢你信我能飞,还替我护航。”屏幕那头,他笑得懒洋洋:“投资星光,回报率无限,傻子才不干。”
周末,公寓里只剩闹钟滴答。她熬夜改画,眼皮打架,门铃突然炸响——凌晨一点,谁这么闲?猫眼空无一人,地上却躺着一只精美礼盒,丝带缠得花哨,像诱饵。寒意瞬间爬满背,她没开门,直接拨物业,反手把陆辰逸从被窝里挖起来。对方声音瞬间清醒:“别碰,让保安处理。”十分钟后,物业回复——盒子里是张匿名明信片,写着“欢迎来到光之城,小心脚下”。字迹打印,查无来源。陆辰逸冷笑:“老鼠开始送礼了?行,等着被猫抓。”
巴黎的夜,风吹得窗户嗡嗡响,像有人在暗处敲鼓。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等保安上楼,心里却一点不慌——背后有双眼睛,隔着大西洋,替她盯紧所有暗箭。视频那头,他正穿外套,准备出门去公司调监控,画面晃动,声音却稳:“别怕,继续画你的,天塌了我顶着。”
窗外,雨点开始砸玻璃,节奏零乱,像给这城市加了个不安的鼓点。她深吸一口气,把画笔重新攥紧——荆棘也好,礼盒也罢,都拦不住想飞的心。星光在头顶,护佑在身后,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