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c的乌云还在天边堆着,没打雷,却让人后背发痒。微光把来电号码拉进黑名单,拍拍手,像掸掉桌角灰:先晾着,忙正事。
于是日子又缩回二人尺寸:早餐煎蛋边缘焦一点,咖啡苦一点,画室里的草稿堆成小山,陆辰逸的电脑彻夜嗡嗡,像只老猫打呼噜。无限胸针在锁骨之间晃来晃去,偶尔相撞,“叮”一声,提醒彼此——还活着,还在一起,还没被资本拐跑。
婚礼这事,原本想省,结果陆母先炸毛:“不办?亲戚朋友以为我破产请不起酒!”
商量结果:折中,自家草坪凑合吃一顿,不收红包,不收礼炮,连喜字都懒得贴,只让花匠搬来几盆白玫瑰,顺藤蔓瞎绕,远看像奶茶店的拱门。宾客精简到两辆SUV就能拉走:陆爸陆妈、周明宇两口子、安雅扛着相机,几位秃顶老画家顺带蹭饭。雷诺阿教授人没到,贺卡先到,字迹龙飞凤舞,翻译成中文就一句——“别怂,干他丫的永恒”。
仪式短到发指。
陆辰逸穿着深蓝西装,领口别无限胸针,像去开会,结果一开口嗓子发干:“微微,我运气爆棚才捡到你,以后你指东,我不往西,你画月亮,我不摘星星,说完了。”
微光直接笑出鼻涕泡,婚纱是之前买多的一块胚布,临时缝两针,风一吹鼓成帆:“成,你的代码归我管,我的颜料归你扛,谁反悔谁刷碗一辈子。”
交换戒指,素圈,没钻,省下的钱顺手给“小剪”升级锂电池。戒指套完,两人同时伸手,碰碰对方胸口的胸针,像对暗号,旁边安雅快门“咔嚓”,照片边角还冒着烤串炊烟。
酒会自助,羊肉串就香槟,中西结合,肠胃不好的直接弃权。苏念卿踩着落日滑进来,一身黑,像从另一场宴会顺路拐错弯。递上紫檀木盒,狭长,像装剑的。
“新婚快乐,别嫌弃老派。”
微光拆开,一股陈年墨汁味冲鼻,宣纸上写个“契”,笔锋跟刀子似的,落款老头名字曾在历史书插图上见过。
“契约的契,也是契合的契。”苏念卿晃着酒杯,“好写不好守,守住了,比钻石耐摔。”
话落,她举杯一饮而尽,转身溜进夜色,留一对新人对着单字发愣,像捡着藏宝图却忘了密码。
天黑透,灯串亮起,像把银河按进草里。宾客撤空,秋千吱呀,湖面把星光揉碎,撒得满地都是。
陆辰逸把下巴搁微光头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累吗?”
“累,但撑得住。”
“那继续撑,以后累的时候更多。”
“知道啦,别破坏气氛。”
戒指贴在一起,凉凉的,胸针在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像两颗并联的小灯泡,一闪一闪,把黑夜烫出两个小洞。
幸福保质期比草莓还短。
周一清晨,邮差像约好似的一起敲门。
威尼斯来函:恭喜入围,最后一轮真人pK,不来算弃权。
蓬皮杜的烫金信封更骚:要做回顾展,还要收几件进永久仓库,附赠一句“听说GAc盯上你,咱们聊聊?”
同一秒,陆辰逸电脑弹出瑞士论坛邀请函,请他飞去达沃斯讲“科技如何不把人变成狗”。
机票、ppt、策展手册堆一桌,像三座大山,中间还夹着GAc的隐形名片,阴魂不散。
“星光学派”——巴黎人自创的新词,八字还没一撇,先给扣顶高帽。
微光挠头,这称号听着像科幻片里的反派组织,实际不过是基金会那帮年轻人熬夜写宣言,喊着“艺术得发光,也得省电”,结果被外媒捡去当热词。
热词一旦出海,就不再是自家孩子,谁都想摸一把。
夜里两人蹲客厅地板,铺世界地图,拿彩笔圈目的地。
威尼斯画粉圈,巴黎画蓝圈,达沃斯画绿圈,三线交叉,像一张捕猎网,中心点正好卡在欧洲上空。
陆辰逸把笔一扔,躺平:“得,蜜月改出差,顺路把婚假用光。”
微光趴他胸口,数心跳:“就当环球巡演,万一翻车,也算轰轰烈烈。”
胸针被体温烘得微热,窗外除草机器人再次卡进花盆,发出滴滴求救,无人理会。
星辉还悬在头顶,只是亮度调高一档。
真正的长途,现在才打表计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