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我这便去取”的话音还在水府中回荡,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入口。
然而,他的脚步刚踏出不到三步,身形便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了个平地摔!
不是体力不支,也不是旧伤复发。
是脑子里炸锅了!
“吵死了!闭嘴!”
一道清脆又带着极度不耐的女声,如同惊雷般直接在他神魂深处炸响,震得他识海嗡嗡作响。
是那个刚刚苏醒的器灵——古紫鸢!
秦烬脸色一黑,强行稳住身形,心神瞬间沉入识海。
只见那葬仙残鼎之上,朱雀魂影古紫鸢正烦躁地用一只翅膀捂着并不存在的耳朵,另一只翅膀尖毫不客气地指向外界(也就是秦烬本身),赤红如宝石的眼眸里满是嫌弃:
“喂!小子!你脑子里能不能安静点?
‘取材料’、‘腐毒潭’、‘地脉毒莲’、‘百足岩蟒’……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噼里啪啦乱闪,跟夏天池塘里的蛤蟆一样吵个没完!
还有你这身体,动起来灵力运转呼哧带喘的,能不能优雅点?
本座刚醒,很脆弱!经不起你这等糙汉风格的折腾!”
秦烬:“……”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毫不讲理的邻居,连心里想想事情都被投诉噪音扰民。
“前辈,”
秦烬按捺住心头那股无名火,尝试在心神中与她沟通,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晚辈并非有意打扰。
只是心念流转,乃修行常情。况且,欲炼丹药,采集材料乃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哼!”
古紫鸢打断他,翅膀抱在胸前(如果鸟有胸的话),一副“你少来”的表情,“就你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计划’?
靠蛮力硬闯腐毒潭?用你那半生不熟的毒火去硬撼成群结队的飞鼬?
小子,你是不是对‘智取’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你这不叫计划,你这叫提着灯笼上茅房——找(屎)死!”
这比喻……真是清新脱俗又一针见血。
秦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承认,之前的计划确实更偏向于依仗自身实力硬闯,毕竟时间紧迫。
但被这毒舌器灵如此直白地点破,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哦?看来前辈有更高明的见解?”
秦烬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任谁刚完成一项壮举就被贬得一文不值,心里都会有点火气。
“见解?本座只是看不下去你这糟蹋东西的劲儿!”
古紫鸢用翅膀尖优雅地梳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翎羽,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指点,“那腐毒潭的瘴气,固然腐蚀灵力,但其核心乃地脉淤积的阴寒秽气与你所需的‘地脉毒莲’伴生相克。
你身负的腐噬毒火,本质是‘吞噬’与‘转化’,为何只想着硬抗,不想着将其稍加引导,化为暂时阻隔其他毒物的屏障?
哪怕只能维持十息,也够你做很多事了。蠢!”
秦烬心神猛地一动!引导瘴气?他之前确实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腐噬毒火霸道无比,他的使用方式也一向直接粗暴,吞噬、焚毁……却很少尝试如此精细的“引导”与“利用”!
古紫鸢似乎很满意他这一瞬间的沉默,继续乘胜追击,语气慵懒却字字珠玑:
“还有那腐毒飞鼬,群居而生,灵智低下,嗜毒如命,最喜相互争斗。
你既然能分析出它们的习性,就没想过利用一下?
非要冲进去打生打死,显得你头铁吗?”
“《万草纲目》副册第七篇,记载了一种‘迷魂蕈’,气味对低阶毒物有致命吸引力,但其药性需‘百年石乳’中和方能缓慢激发,形成持久异香。
若以文火慢焙,辅以神识微操引导香气扩散……啧啧,那场面,保证让那群没脑子的蠢货自己先打成一锅粥,谁还顾得上你?”
迷魂蕈?百年石乳?文火慢焙?
秦烬飞快地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搜索,果然找到了相关记载!
只是这两样东西都比较偏门,他之前一心推演主药丹方,根本没往这方面细想!
此刻被古紫鸢点出,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这方法,确实比他的硬闯计划高明太多,也省力太多!
这器灵……虽然嘴巴毒得像淬了剧毒,但肚子里是真有货!
看到秦烬眼神的变化,古紫鸢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野人?是不是比你那抡石锤的计划强了那么一点点?”
她特意强调了“一点点”,但那神态分明写满了“快夸本座英明神武”。
秦烬压下心中的惊叹与那一丝尴尬,诚心实意地在心神中回应:“前辈指点的是,此法确实精妙,晚辈受教。”
“哼,知道就好。”
古紫鸢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这不算马屁的马屁,“赶紧去准备吧,别磨蹭了。
本座倒要看看,你这悟性能不能跟上你这闯祸的胆子。”
她重新在残鼎上趴好,闭上眼睛,但那股“本座在盯着你”的神识联系依旧牢固。
心神退出识海。
水府中,药痴叟看着突然停下,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眼神变得锐利而明亮的秦烬,一脸懵逼:“小子?你又怎么了?不是急着去取材料吗?
怎么愣在这儿了?是不是改变主意觉得老夫说得对,那丹方太危险……”
秦烬深吸一口气,没有解释刚才与器灵那场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交锋。他只是感觉肩上的压力重了一分,但前路却仿佛清晰了十分。
他看向药痴叟,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那是一种找到了更优解路的自信。
“计划有变。”
他言简意赅,“需要先找两样东西。”
“啊?找什么?”
药痴叟更迷糊了。
“迷魂蕈,和百年石乳。”
说完,秦烬不再耽搁,身形一闪,彻底消失在通往水府之外的通道中。
这一次,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构思如何寻找这两样辅料,以及如何实践古紫鸢那“引导瘴气”、“炼制毒香”的精妙法门。
而在他识海中,某位假装沉睡的器灵,嘴角似乎也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