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逻阁调兵的命令,如同在已绷紧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于赠部奉命南下,进驻浪穹与蒙舍边境的几处关键隘口。蒙栝部一部西调,加强了对吐蕃方向的警戒。太和城的核心防务,暂时由阿蛮直接统辖的直属营和皮逻阁的亲卫队承担。
这一调整,在浪穹内部引发了不小的波澜。于赠部下多为新附之众,本就渴望战功以提升地位,对南下“协防”(在他们看来更像是前出威慑)颇为兴奋。而蒙栝的部下则多为浪穹本地子弟,对西调至更艰苦的边陲地带颇有微词,虽不敢明面违抗王命,但怨气却在暗中积累。
皮逻阁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在外部威胁加剧之前,尽可能消除内部的隐患,哪怕这会暂时加剧某些矛盾。他相信,只要外部压力足够大,内部这些龃龉终将被暂时压下。
然而,尚结息和蒙舍诏主逻盛炎,并没有给他太多整合内部的时间。
于赠部南下不到半月,边境烽火骤起!
蒙舍诏军队突然出动,以“追剿逃奴”为借口,越境袭击了一处于赠部刚接管不久的浪穹哨卡。战斗规模不大,守卡的十余名浪穹军士全部战死,哨卡被焚毁。
消息传回太和城,举国震惊!
这不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开战信号!
“逻盛炎狗贼!安敢如此!”于赠在军帐中气得暴跳如雷,立刻点齐兵马就要出击报复,被副将死死劝住,快马向太和城请示。
皮逻阁接到军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立刻召集群臣。
“王爷!打吧!蒙舍诏欺人太甚!若不狠狠回击,我浪穹颜面何存?周边各诏都会以为我们怕了!”于赠派来的信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请战。
阿蛮却较为谨慎:“王爷,此事蹊跷。蒙舍诏虽得吐蕃支持,但如此公然挑衅,似有故意激怒我方,引我主动出击之嫌。恐有埋伏。”
“有没有埋伏,打了才知道!”帐中一名倾向于赠的将领吼道。
“贸然出击,若中埋伏,损兵折将,谁来承担?”一名与蒙栝亲近的头人反驳。
王帐之内,迅速分成了主战和主慎两派,争执不下,隐隐又带出了于赠与蒙栝两部的影子。
皮逻阁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怒火与冷意交织。尚结息的毒计开始见效了,不仅来自外部,更开始点燃内部的纷争。
“够了!”皮逻阁猛地一拍案几,声震屋瓦。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逻盛炎打过来了,杀了我的人,烧了我的卡子。你们还在这里吵?”皮逻阁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这不是该不该打的问题,是该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遇袭的哨卡位置,然后向南划去。
“于赠听令!”
“末将在!”信使连忙应道。
“令你部前锋出击,扫清边境所有蒙舍诏的小股部队,收复哨卡。但绝不许深入蒙舍诏境内十里以上!违令者,斩!”
“阿蛮!”
“臣在!”
“立刻以本王名义,修书一封,遣使送往蒙舍诏。信中严词质问逻盛炎背信弃义,袭杀天朝藩属军士,令其即刻交出凶手,赔偿损失,并保证不再犯境!否则,本王将上奏天朝,发大兵讨逆!”
一番命令,既有强硬的军事反击(但限制规模),又占据道德高地,将皮球踢回给蒙舍诏,更将大唐抬了出来作为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