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花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被震慑住的同学们,一字一句:
“你舅舅也是英雄,他是为了守护江城,为了保护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而牺牲的,他是光荣的!我们应该尊敬他,怀念他!”
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李小明:“可你呢?你在这里污蔑真正拯救了无数人的英雄,如果没有‘青蓝双子’及时出现,力挽狂澜,江城可能会死更多人。
我们应该恨的,是那些入侵我们世界的鬼物,是它们带来了死亡。”
牛小花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教室里每一个同学心中炸响。
然而李思明躺在地上,忽然低笑出声:“狗屁英雄……他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不先救我舅舅?”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牛小花,声音嘶哑而执拗:
“你说得都对,大道理谁不会讲?他们是救了很多人的英雄,是!可那又怎么样?”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他们有那样神仙般的力量,但是如果他们能早到一分钟,哪怕早到三十秒,我舅舅可能就不用死!就三十秒,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为什么不能?”
“他们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可以救下所有人!” 李思明挥舞着手臂,逻辑已经完全陷入了死循环,
“就是他们的错,或者、或者他们根本就是选择性救人,我舅舅不值得他们第一时间去救!”
他的指控越来越荒谬,同时也似乎让自己更加痛苦。
牛小花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样子,也不再想说什么试图说服他,她知道,此刻任何道理都无法唤醒一个沉浸在自我构建的逻辑中。
“昨晚,我妈哭着告诉我,舅舅的肚子都被鬼物撕开了,他都答应周末带我去游乐园,要给我买最新款的球鞋的……”
另一边,李思明还在自己的思维循环中喃喃自语,言语里是化不开的浓稠悲伤,却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偏执。
牛小花本已转身,不想再理会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同学。
但听着身后那如同魔怔般的絮叨,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无名火,那是对这种肆意污蔑行为的极度反感,也夹杂着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联想到自己父亲而产生的焦躁。
她猛地转身,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快步走到李思明面前。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这个平时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竟然一把抓住李思明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几乎是拎着他,快步走到教室后方无人的角落,重重地将他摔在墙上!
“砰!” 一声闷响。
同学们都被牛小花这突然爆发的霸气和展现出的怪力惊呆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但很快,大多数同学眼中流露出的是支持和解气,显然,李思明那套歪理邪说,并未能蛊惑大多数人。
“你……” 李思明被这一下摔得有些发懵,惊恐地看着眼神冰冷的牛小花。
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班主任去而复返,他站在教室门口,看到了角落里的情形,眉头微蹙,却并没有立刻出声干预。
他的目光落在牛小花身上,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牛小花,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官方部门的人找你。”
牛小花心中的火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浇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忐忑。
官方部门的人?找她?她松开李思明,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角,在同学们好奇和担忧的目光中,跟着班主任走出了教室。
来到教师办公室,牛小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两个人,其中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欧阳烈,当他目光扫过牛小花时,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
这小女娃气血充盈,神魂凝练,底子好得惊人,简直是修行的绝佳苗子,这绝非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而另一个人,是一位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姣好,气质干练中带着一丝优雅的女性,牛小花对她并不陌生。
“何姨?” 牛小花下意识地叫出声。
这位何姨,名叫何丽,是她父亲牛爱花的队友,以前经常来家里,有时还会给她带些小礼物,陪她玩。
甚至有一段时间,年幼的小花还懵懂地觉得,爸爸和何姨之间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偷偷想过何姨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新妈妈。
何丽看到牛小花,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难掩悲伤。
她站起身,轻轻拉过小花的手,指向旁边的欧阳烈,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小花,这位是你父亲的上司,你……就叫欧阳伯伯吧。”
欧阳伯伯?牛小花乖巧地看向欧阳烈,小声叫了一句:“欧阳伯伯好。”
心中却更加疑惑了,父亲的上司,还有何姨,他们一起来学校找自己,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头。
欧阳烈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小女孩,想到她那牺牲的父亲,心中一阵酸楚,他深吸一口气,示意何丽来说。
何丽蹲下身,平视着牛小花,双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努力保持着清晰:“小花,你爸爸他、他前几天出去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他非常勇敢去完成任务,但是,他自己受了很重的伤,没能……没能活着回来……”
何丽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在牛小花耳边炸响。
爸爸……没能活着回来?
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法真正触及她的理解。
她茫然地看着何丽阿姨泛红的眼圈,又抬头看了看欧阳烈伯伯那沉重的表情,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瞬间离她远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空洞地跳动着。
原来,爸爸不是晚归,而是……再也回不来了吗?
那个会用胡茬扎她脸,会笨拙地给她扎辫子,会摸着她的头说‘我家小花最可爱’的爸爸……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