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镌刻在废弃区基岩上的古老符号，如同一只跨越了数百年时光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陈默等人。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聂明宇使用便携式元素分析仪对刻痕周围的岩石进行采样检测，结果令人震惊。
“岩石成分与堡垒主体一致，但刻痕处的微观晶体结构显示，它曾承受过某种高能粒子的瞬间冲击，导致局部晶格永久性改变。这种技术，不像是数百年前应有的水平。”聂明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困惑，“更像是某种定向能量武器，或者空间异常留下的烙印。”
“空间异常？”陈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想起了系统，想起了自己意识穿越维度乱流重生的经历。难道这座堡垒所在的绝壁，在更早的岁月里，也曾是某种“异常”的发生地？
“立刻调取堡垒建造前的所有地质勘探和历史文献记录，哪怕是最荒诞的传说也不要放过。”陈默下令。他感觉，这枚符号背后隐藏的秘密，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与此同时，对“千面”的全面扫描也有了初步结果。生理层面，他与普通人类无异，甚至有些虚弱。但精神层面，情况极其复杂。他的大脑神经网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冗余”和“可重构”状态，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过，使其能够承载并快速切换不同的“人格面具”和精神频率。而在其精神核心最深处，严良发现了一段被多重加密锁死的、如同基石般的初始指令集，其加密方式，与韩乐的风格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根基深厚。
“就像是被预先写好的底层代码，”严良比喻道，“‘千面’后来学习和掌握的所有伪装、暗示能力，都是构建在这段底层代码之上的应用。而这段代码的核心指令之一，就包含了‘寻找并回收钥匙碎片’。”
一个被“编程”的精神能力者？一个服务于某个古老神秘组织的“特工”？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如果“千面”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么韩乐呢？叶凡和林逸呢？他们是否也？
“能破解这段底层代码吗？”陈默问道。
“非常困难。”严良摇头，“加密等级极高，而且与他的生命体征深度绑定，强行破解可能导致其精神崩溃乃至脑死亡。我们可能需要‘钥匙’本身，或者至少是部分碎片，才能解锁。”
线索似乎又绕回了“钥匙碎片”本身。
就在陈默等人全力调查古老符号和“千面”的根源时，堡垒的日常运转并未停歇。然而，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正悄然在看似坚固的防御体系上蔓延。
负责内部巡逻的马军，在例行检查能源核心的备用线路时，发现其中一条深埋于岩层中的超导电缆的绝缘层，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舔舐”过的融化痕迹。痕迹很新，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不像是自然老化或动物啃咬。”马军汇报时，语气带着疑惑，“倒像是被某种高度集中的能量瞬间擦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堡垒外围的“蜂巢”无人机防御系统，有一架巡逻无人机在夜间短暂失去了信号连接，持续时间仅零点三秒，系统日志将其记录为“瞬时信号干扰”。当无人机恢复连接后，其外部传感器记录下了一段极其短暂、频率奇特的背景辐射峰值，随即恢复正常。
这些看似孤立且微小的事件，并未触发高级别警报，却引起了聂明宇的注意。他将这两起事件与之前韩乐的信号、古老符号的发现联系起来，进行交叉分析。
“能量痕迹的频率特征，与基岩刻痕处残留的异常粒子辐射，有百分之三点七的相似度。”聂明宇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而无人机记录到的背景辐射峰值，其调制方式，与韩乐信号中用于隐藏核心信息的‘载波’技术，存在逻辑上的关联性。”
结论显而易见：有“东西”已经渗透进了堡垒的防御圈，或者早就潜伏在了堡垒内部！它能够利用某种未知的能量形式，在不触发主要警报的情况下，进行小范围的活动，其目标，很可能与那古老的符号和“钥匙碎片”有关！
“内部清洗程序，立刻启动！”陈默没有任何犹豫。堡垒内部绝不允许存在不受控制的未知因素。“对所有人员、所有设备、所有区域，进行最高级别的物理和能量扫描！尤其是那些古老区域和能源节点！”
整个黑石堡垒瞬间进入了一种内紧外松的临战状态。无形的扫描波束如同梳子般梳理着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员都被要求接受严格的身份复核和生理检测。
然而，就在内部清洗程序启动后不久，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被严密关押在“心狱”单元中，本应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千面”，消失了！
不是越狱，不是破坏，而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那个完全封闭、与现实物理隔绝的虚拟空间中，消失了！监控记录显示，在消失前的瞬间，“心狱”单元内部的能量读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但峰值高得离谱的波动，随后“千面”的精神信号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间传送？还是维度跳跃？”聂明宇看着空空如也的“心狱”监控画面，脸色难看。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目前科技的认知范畴。
陈默站在指挥中心，看着主屏幕上“心狱”单元那空荡荡的纯白背景，拳头缓缓握紧。他想起那古老的符号，想起那神秘的能量痕迹，想起韩乐信号中提到的“钥匙碎片”
他明白了。
“千面”的消失，并非逃脱，而更像是一种“回收”。由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掌握了某种高等空间技术或能量运用的古老组织，进行的“回收”。
而他这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深渊”堡垒，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甚至，堡垒本身，可能就建立在对方某个古老的“遗址”或“节点”之上！
敌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甚至可能无处不在。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停止内部清洗程序。”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聂先生，将我们发现的关于古老符号、能量痕迹以及‘千面’消失的所有数据，整理成一份报告，密级设定为‘深渊绝密’。”
“典狱长，您的意思是？”聂明宇有些不解。
“既然对方能来去自如，说明我们的防御在某种程度上形同虚设。”陈默的眼神锐利如刀，“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我们要让他们认为，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或者无能为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同时，启动‘方舟’计划。我们需要一个完全独立于现有体系、不被任何已知技术探测到的备用指挥中心和囚犯收容设施。”
“方舟”计划，是陈默在重生后，基于青鹭岛的教训和系统的提示，让聂明宇秘密筹划的最终退路。它位于堡垒下方更深处，利用天然岩层和特殊材料屏蔽一切信号，能源自给自足，甚至拥有一套独立于主系统的、由陈默精神力直接绑定的微型“心狱”原型。
“明白，我立刻去办。”聂明宇领会了陈默的意图。
陈默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那片被星光点缀的、无尽黑暗的荒原。敌人的强大与神秘，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但他并没有感到绝望，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被点燃。
“千面”消失了，但游戏并未结束。
这只是一场更大博弈的开端。
而他，将在这绝壁深渊之中，与那隐藏在历史迷雾和维度阴影中的对手，继续这场关乎“天命”与“囚笼”的终极对决。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向那未知的对手宣战：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谁。而这‘钥匙’最终又会开启怎样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