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殿之内:紧急迫入
空间震荡如怒海狂涛,脚下的星光地面龟裂蔓延,头顶星图摇摇欲坠,四壁的能量帷幕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宏大的警报声与空间结构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三人的耳膜与心神。
“快!”顾怀远低吼,混沌协调之力包裹住自己和林星语、阿木,三人如同离弦之箭,顶着狂暴的空间乱流,冲向殿堂中央那光芒剧烈闪烁、形态加速变幻的立体核心结构。
越是靠近,震荡越是剧烈。那立体结构此刻已不再是温和地变幻形态,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不断爆发出紊乱的规则波纹,其核心的光芒忽明忽暗,与“火种”交融的部分更是发出急促的嗡鸣,仿佛在竭力维持着某种平衡。
“抓住结构边缘!不要被甩出去!”顾怀远率先扑到,双手死死抓住一根由光丝构成的、剧烈颤动的“枝干”。林星语和阿木紧随其后,各自抓住附近的结构突起。
就在他们触碰到核心结构的刹那——
嗡!!!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湛蓝色光柱,从核心结构底部猛然爆发,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头顶那动荡的星图,仿佛为这座摇摇欲坠的殿堂撑起了一根定海神针!
紧接着,以核心结构为中心,一个半透明的、流淌着无数复杂符文的淡蓝色球形光罩急速扩张,将整个殿堂内部空间完全笼罩!
光罩成型瞬间,外部那毁灭性的空间震荡、碎裂声、扭曲感……骤然减弱,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殿堂内部的震荡迅速平复,龟裂的地面停止蔓延,但并未恢复,依旧保持着破碎的状态;星图不再坠落,却失去了之前灵动的光辉,显得有些黯淡呆滞;能量帷幕的扭曲也被定格,如同被冻结的波浪。
一切都静止了,却又弥漫着一种极致的“脆弱”和“临时”感。淡蓝光罩之外,是深邃、狂暴、不断有混沌色流光掠过的未知空间乱流。
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机械感:
“紧急协议启动……地脉链接已强行切断……星殿进入自主漂流模式……”
“基础维生规则场维持中……核心能量剩余62%……漂流坐标未知……”
“检测到三名访客处于核心保护区内……身份确认……”
“漂流期间,基础功能受限。规则库、观测日志、调和力场维持最低运行状态。”
“警告:漂流状态持续时间未知,终点坐标未知。请访客保持低耗能状态,避免剧烈活动引动不稳定规则。”
“等待……下一次稳定锚点感应……或……内部能量耗尽……”
声音逐渐低落,最终消失。星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那淡蓝光罩外无声流窜的混沌光影,证明着他们仍在高速移动。
顾怀远三人缓缓松开抓住结构的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虽然暂时安全,但身处一个与世隔绝、能量有限的漂流空间站中,前路茫茫,这感觉绝不轻松。
“我们……这是飘到哪儿了?”阿木看着光罩外那些从未见过的、仿佛蕴含毁灭力量的混沌流光,声音有些发干。
“看来外面对门扉的攻击超出了临界点,触发了星殿的自保机制。”林星语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她抚摸着身边一根黯淡的光丝,“它切断了与苗岭地脉的联系,把自己‘弹射’出来了。我们现在……可能在地球附近的规则夹缝里,也可能更远。”
顾怀远走到核心结构旁,那里,“火种”的光芒也显得有些萎靡,但依旧坚定地与结构核心连接着,仿佛在共同维系着这最后的庇护所。他尝试通过意识连接“火种”,得到的是疲惫但平稳的反馈,以及一丝对外面狂暴乱流的本能“厌恶”和“警惕”。
“星殿在消耗自身储备能量维持我们生存和基本功能。”顾怀远感知了一下,说道,“能量有限,我们必须节省。阿木,你刚经历转化,需要巩固,就在这核心旁边冥想,这里的规则最稳定。星语,你尽量少用‘星契’进行深度链接,只做基础记录和感知。我来尝试沟通星殿残存的指引,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漂流状态和可能出路的信息。”
三人没有浪费时间,立刻依言行事。阿木盘坐在核心结构旁,闭目巩固体内那新生的、奇异的三色力量。林星语找了一处相对完整的星光地面坐下,仅以最低限度维持着对周围环境和自身状态的感知记录。顾怀远则将手轻轻按在核心结构上,意识沉入,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紊乱的规则区域,尝试与星殿残存的、极度简化的“引导界面”沟通。
星殿之外:余波与僵局
苗岭石台。
门扉坍缩爆发的黑暗光芒,持续了足足十数秒才缓缓消散。
当光芒褪去,原本矗立着巨大星空门扉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直径约五米的、深不见底的规则空洞。空洞边缘极其光滑,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仿佛被强行“抹除”后的虚无质感,丝丝缕缕混乱的规则残骸如同黑烟般从空洞边缘袅袅升起,又迅速被周围空间平复、吸收。
门扉,连同其后隐约可见的殿堂景象,彻底消失了。
石台上一片狼藉。“织网”的数台“秩序棱镜”装置,因为过于靠近门扉,在最后那波毁灭性冲击中损毁了大半,冒着黑烟,零件散落一地。不少“织网”成员被冲击波震飞,受了轻伤,正狼狈地爬起。李巡界使虽然站在原地,但脸色铁青,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刚才抵御冲击也耗费了不少力气。
深潜者布下的“安灵阵”,在最后关头发挥了关键作用,牢牢锁住了绝大部分爆炸能量和规则碎片,避免了灾难性的扩散。但阵法本身也光华黯淡,不少阵基出现了裂痕。墨老手持微微开裂的藤杖,看着那个规则空洞,又看了看损失不小的“织网”和完好无损、只是退远了些的胡七爷一行人,眉头紧锁。
胡七爷早已收起了折扇,站在远离爆炸中心的位置,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审视。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规则空洞,又瞥了一眼西南坤位——那里,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已经化为齑粉,显然他埋下的暗手也在刚才的冲击中被一并引发、湮灭了。
“李巡界使,”胡七爷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你们‘织网’的‘秩序之力’,有点用力过猛啊。不但没打开门,还把门给炸没了?这下好了,东西没捞着,线索也断了。”
李巡界使狠狠瞪了胡七爷一眼,他心中也惊疑不定。刚才最后的爆炸威力远超预期,不完全是“秩序棱镜”的冲击能做到的,肯定有其他因素介入……胡七爷的嫌疑最大。但他没有证据,而且眼下更重要的是评估损失和后续。
“此地规则结构已被严重破坏,空间极不稳定。”李巡界使压下怒火,冷声道,“所有单位,立刻采集规则空洞残留数据,评估污染风险!墨老,此地后续的‘稳定’工作,还需你深潜者协助。”
他这话带着命令的口吻,显然将烂摊子部分甩给了深潜者。
墨老叹了口气,没有争执,对身后吩咐道:“协助‘织网’采集数据。启动‘地脉抚平’预案,尽量修复此地规则创伤,防止空洞扩大或衍生次级灾害。”
他又看向胡七爷:“胡七爷,此地已无利可图,风险却大,阁下是否……”
“走?当然要走。”胡七爷打断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热闹看完了,门也没了,还留着干嘛?不过嘛……”他目光再次投向那规则空洞,眼神深邃,“门是没了,但那三个小家伙,还有那个‘火种’,可未必就跟着一起没了。星殿……嘿,那可是会‘跑’的。”
他最后一句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语,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得清清楚楚。
李巡界使和墨老俱是心中一动。星殿会“跑”?漂流?
“胡七爷似乎知道不少?”墨老试探道。
“知道一点皮毛罢了。”胡七爷摆摆手,重新摇起折扇,“总之,这苗岭的戏,暂时是唱完了。李大人,墨老,咱们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见面,是在更有趣的地方。”说罢,他也不等回应,带着手下,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
李巡界使看着胡七爷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鸷。“派人盯着他,还有,全面调查胡七这个人的背景和近期所有活动!今天的事,他脱不了干系!”
“是!”
他又看向那规则空洞,以及正在忙碌的深潜者和己方人员,心中烦闷无比。门扉消失,目标失踪,还损兵折将,这绝对是一次重大失败。回去如何交代?那三个携带“污染源”的目标,到底去了哪里?星殿漂流……又会漂向何方?
星殿之内:漂流中的发现与异动
时间在寂静的漂流中悄然流逝。星殿内感觉不到昼夜变化,只有光罩外永恒流动的混沌光影。顾怀远通过残存界面,只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漂流状态不可逆,除非找到新的稳定规则锚点或接收到特定召唤信号;星殿能量正在缓慢消耗,按当前速率,大约能维持核心功能三个月;部分非关键区域已关闭,包括之前他们看到的大部分能量帷幕和部分地面星图。
阿木的巩固进展顺利,新生的三色力量越来越稳定,他甚至能在顾怀远的指导下,尝试进行一些极微小的力量转化实验,将一丝银白“秩序”转化为淡金“调和”,或者将一丝暗红“混沌”转化为淡金“调和”。虽然转化效率极低,且消耗不小,但这证明了他的道路是正确的。
林星语则在极低功耗下,坚持记录着漂流中的见闻。她发现,光罩外的混沌乱流并非完全无序,其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的、规则的“碎片”或“光影”,有些像是星空的片段,有些像是奇异的建筑轮廓,甚至有一次,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母般的生物阴影在极远处掠过。这些景象都无法持久,转瞬即逝,却为她“星契”中的记录增添了无数神秘而宝贵的片段。
顾怀远除了偶尔查看星殿状态和指导阿木,大部分时间也在尝试理解核心结构中那些尚未完全紊乱的规则信息。他对于“源初”崩解、规则演变、“火种”使命的理解越发深刻,自身的“混沌协调”之力也在这种高浓度规则环境下潜移默化地精进着,第二片嫩叶越发茁壮,第三片叶子的虚影似乎也隐约可见。
然而,平静在第七天(根据星殿内部计时)被打破。
正在冥想的阿木突然睁开眼,眼中三色光芒流转,指向核心结构的某个方向:“顾大哥!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不是星殿的规则,是别的……很微弱,但是……很‘渴’?”
几乎同时,林星语也抬起头,星眸中带着警惕:“我也感觉到了,非常隐晦的规则扰动,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星殿的能量波动……惊醒了?或者……吸引过来了?”
顾怀远立刻来到阿木所指的方向——那是核心结构底部,一根深入下方黯淡星光地面的粗大光柱根部。他凝神感知,果然,在星殿自身平稳的规则波动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带着贪婪吞噬欲望的异样规则脉动,正从下方不知多深的地方传来,如同沉睡毒蛇的吐信。
这脉动与之前入侵的灰黑触须不同,更加“原始”,更加“饥饿”,而且似乎……与星殿本身,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可能源于建造时期的“连接”?
星殿的宏大意念没有响起,似乎并未检测到这深藏的细微异动。
顾怀远的心沉了下去。漂流中的星殿,并非绝对的安全港。它的内部,或者它漂流经过的“路”上,可能本就隐藏着未知的危险,此刻正被他们这些“外来者”和星殿自身的能量波动,缓缓唤醒。
“准备应对。”顾怀远低声对林星语和阿木说道,目光紧紧锁定那光柱的根部,“不管下面是什么,它‘饿’了。而我们现在,是这漂流孤岛上,唯一的‘食物’。”
淡蓝光罩外,混沌乱流依旧无声奔涌。光罩内,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三人,再次绷紧了神经。
未知的威胁,来自星殿内部,悄然临近。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