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最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高台之上,“审判大战犯祝焱公审大会”的横幅刺目惊心。台下,是无数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新四军和东北军的伤员代表,拄着拐杖、缠着绷带,一个个走上台,用颤抖的声音、含着血泪,控诉着祝焱的罪行。
“……我的一个连,一百多个兄弟!不是战死的!是活活渴死、干死在戈壁滩上的!祝焱!你断了我们的水!你听听!夜里都是兄弟们在喊‘水……水啊……’的鬼魂声音!”一个失去一条胳膊的团长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勾结妖龙!那黄沙卷起来,把我整个班的弟兄都埋了!挖出来的时候……人都成了干尸!祝焱!你不得好死!”一个脸上带着可怕灼伤疤痕的士兵怒吼着,几乎要冲上去。
每一句控诉,都像一把尖刀,剐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群情激愤到了极点! “杀了他!!” “剐了他!!” “为弟兄们报仇!”
一名失去双臂的新四军老兵老泪纵横:“祝焱!你个畜生!你放火烧山,我一个排的弟兄……几十号人,活活烧成了焦炭!我这两条胳膊,就是为救他们没的!你还我兄弟命来!”
一位东北军士兵的遗孀抱着年幼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男人就是渴死的!死在戈壁滩上!你断了他们的水!你不得好死!你还我孩子他爹!”
控诉如同刀子,一刀刀剐着祝焱,也点燃了台下民众的滔天怒火。
“杀了他!” “烧死这个叛徒,让他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群情激愤,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小石头子,如同雨点般砸向高台。祝焱无处可躲,被砸得满头满脸都是污秽,额角被一块尖利的石子划破,鲜血混着蛋液流下,更加凄惨不堪。他下意识地蜷缩着,目光却在人群中疯狂搜索。
终于,他看到了!在人群外围,几个士兵“保护”下,他的妻子和儿子祝宇正站在那里。妻子早已哭成泪人,死死捂着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而儿子祝宇,那个少年,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有恨,有怕,有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一刻,祝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不在乎自己的狼狈,他只看到家人因他而蒙受的羞辱和可能面临的危险。
军法处长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展开判决书,声音冰冷而洪亮,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综上所述,罪犯祝焱,叛国投敌,勾结妖邪,残害同胞,罪证确凿,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依《战时紧急军律》第一条、第三条、第七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验明正身,押赴刑场!”
“嗡!”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仿佛正义终于得到伸张。
两名高大的行刑宪兵上前,就要架起祝焱。
“等等!!”祝焱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变调,“我有话说!我认罪!我罪该万死!但我愿意戴罪立功!我有重要情报!国民党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的军事部署!还有……还有他们针对夜海辰大帅的一系列暗杀计划!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求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主席台正中央的夜海辰。
海辰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仿佛在权衡。他早就料到祝焱怕死,必然会求饶,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所有人,尤其是他的家人面前,将他最后的尊严和侥幸心理彻底击碎,让他为了活命,心甘情愿地吐出一切。
军法处长看向海辰,海辰微微颔首。
军法处长会意,再次上前,高声宣布:“鉴于罪犯祝焱当庭认罪,并表示愿意提供重要情报戴罪立功,根据律法补充条款,经最高统帅部合议,决定暂缓执行其死刑判决,改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以观后效!若其所供情报确有重大价值,再行议定!押下去!”
这个转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台下一片哗然,有不解,有不满,但更多的是对“最高统帅部”决定的敬畏。
消息宣布,台下顿时炸开了锅。许多受害者家属和士兵难以接受,怒吼着“不行!”“必须枪毙!”。但在士兵的维持下,秩序很快被控制住。人们带着不解和愤怒,慢慢散去。
祝焱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被宪兵拖了下去。在被拖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妻儿,眼神复杂无比。
阴暗的秘密审讯室内,只有一盏孤灯照亮桌面。海辰并没有亲自出面,主持审讯的是华为和情报部门的首脑。
祝焱为了活命,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说!我都说!老蒋……蒋介石密令‘东洋计划’,目的是挑拨你们与日本人对峙,然后伺机而动从侧翼偷袭……” “我们在奉天(沈阳)、哈尔滨还有三个潜伏小组,名单是……” “还有……最重要的是!戴笠的人……‘江太公’小组已经潜入!他们的目标就是夜大帅!计划在下次视察工厂时,用特制的……能破龙鳞的穿甲炸弹下手……”
华为冷静地记录着,不时打断追问细节。这些情报的价值极高,足以挽救无数生命,甚至改变战局。
审讯持续了数小时。最后,祝焱捂着剧痛的断腿,冷汗直流,哀求道:“华为先生……,狐仙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一个字不敢隐瞒!求求您……跟大帅求求情……我这腿……再不看医生就真的废了!我愿意继续效力,但得先让我保住这条命啊……”
华为眯起桃花眼,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的情报,确有价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帅开恩,准你‘保外就医’,但会处在严密监视之下。你若敢有异动,或者情报有假……”华为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让祝焱不寒而栗。
“不敢!绝对不敢!谢谢大帅!谢谢狐仙大人!”祝焱连连点头
交代了数小时,祝焱几乎虚脱。他的腿伤也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疼痛加剧,惨哼起来。
海辰走进来看了一眼他的伤腿,淡淡地对华为说:“给他找个可靠的医生‘好好’治治。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他还有用。”
华为心领神会:“是,大帅。正好美国的外科专家米勒博士在沈阳讲学,技术精湛,就让他为祝将军‘保外就医’吧,安排在陆军总医院特殊病房,我们的人‘贴身’照顾。”
“保外就医”四个字,让祝焱眼中瞬间燃起一丝求生的渴望,但听到“贴身照顾”,他又打了个寒颤,知道这不过是换个更舒服的监狱。
然而,在海辰和华为离开密室后,华为低声对海辰说:“大帅,真要让他接触美国医生?万一……”
海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病毒(指情报)要放出去,才能找到更多的宿主。看好他,也看看,会有哪些‘苍蝇’想去叮这颗有缝的蛋。”
祝焱被秘密转移至陆军总医院的高级病房,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牢笼进入了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并且,他刚刚为了多活几天,已经背叛了一切。
而海辰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似乎都早已在猎手的算计之中。他交代了大部分,但那个关于日本人的最高秘密,他死死咬住,那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的、也是极其危险的保命符。
一场基于情报的交易就此达成,但谍影重重,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